白栖梧今日赏花会, 不仅邀了青州城的贵女和扇面美人,还邀约了各家年轻公子。
    只不过男宾都在前院,并且和女宾赏花的时辰是错开的, 连过花房的方向都是不一样。
    是以,当秦笏看着流火匆匆来寻秦野,不晓得说了什么, 秦野表情陡然黑沉,抬脚就跟着流火离开。
    秦笏思忖片刻,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到了花房门口, 流火没有进去,而是在外头等着。
    秦野已经看见了姜媃裙裾,他冷着脸, 大步冲了进去。
    流火紧张的不停搓手,后背生出冷汗,只盼一应都顺利才好。
    她垫脚往里张望, 时不时走来走去。
    “流火,你在这里作甚?”躲在一旁观察了片刻的秦笏忽的站出来。
    “啊?”流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挡在花房垂花门口, “大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秦笏眯眼:“秦野进去了,姜媃也在里面对不对?你在给他们叔嫂两人望风?”
    流火脸色一白,连忙否认:“没有, 大少爷你看错了, 五少爷不在里面。”
    秦笏眼底泛出恶意, 他冷笑一声推开流火, 大步走了进去。
    “大少爷,你不能进去!”流火拽着他,极力阻止,显得很是心虚。
    秦笏挥袖推开她:“丢人丢到太守府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对不要脸的叔嫂还能干出什么勾当!”
    话罢,他也不管花房里是否还有其他女宾,一心想捉秦野和姜媃的把柄,好以此作为威胁,问出秦桓之的下落。
    流火跺脚,实在没法,只得跟了进去。
    不过,她走的却是另一个方向,不到姜媃那边,而是正对着罗韵!
    秦野觉得自己要发病了,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视野逐渐猩红。
    流火跟他说了什么,他不太记得了,可牢记着一点——
    嫂嫂被打了!
    一想到身量那般娇小,连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嫂嫂会被人打,秦野就克制不住的想杀人。
    喉结上下滑动,他死死捏着拳头,极力保持一点清醒。
    嫂嫂……
    他得先找到嫂嫂!
    在花墙拐角下等了会的姜媃,跺了跺有点麻的脚。
    她探出头来,刚好看见秦野。
    姜媃小声喊道:“小叔,我在这。”
    秦野稍稍喘息了声,他已经发病到出现幻听了?
    “嫂嫂?”
    “这,我在这。”
    秦野抿了抿薄唇,甩了下脑袋:“嫂嫂……”
    “这里。”姜媃回答他。
    但见少年没动作,又听闻秦笏过来的脚步声,姜媃急地蹬蹬跑出去,抓着人胸襟一推,就把人推到花墙边上藤萝遮掩的角落里。
    那角落很狭小,要躲两个人需得挤挤。
    姜媃往秦野怀里挤了挤,屏息看着秦笏从花墙边走过去。
    待脚步声远去了,她长长松了口气,一抬眼就见秦野低着头,眼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深沉,像是凶兽盯着猎物。
    姜媃毛骨悚然:“你……”
    “嫂嫂?”秦野喑哑着嗓音问。
    “嗳,”姜媃应了声,埋怨道,“刚喊你那么多声,你没听见么?”
    秦野却把头靠她肩上:“幻觉,都是幻觉。”
    姜媃没好气,她抓着他手就咬了口:“疼不疼?”
    秦野浑身僵硬,慢吞吞抬起头来看着她吐出一个字:“疼。”
    姜媃拿袖子擦牙印上的口水,笑眯眯的道:“疼就对了。”
    所以,不是幻觉?
    秦野愣愣看着虎口上一排整齐小巧的牙印子,忽的就沉默了。
    姜媃往外头张望:“我跟你说,秦笏被你引过来了,一会罗韵也快过来了,今个我送他们一份大礼!”
    秦野垂着眼睑,浓密而长的睫羽微微颤动。
    姜媃说了什么,他全没听进去,只愣愣望着半个身子都靠他怀里的小姑娘。
    软软的,暖烘烘的,像手感极好的毛兔子,自投罗网到他怀里,竟是让他舍不得推开。
    这……不合规矩……
    秦野想着,被人看见对嫂嫂名声不好。
    他该离她一丈远!
    “嫂嫂,”他皱着眉头开口,“离我一丈远。”
    姜媃瞥着他,故意踩他一脚:“你离我一丈远。”
    少年别开头不吭声了,也不动。
    姜媃冷笑:“你走啊,走远点,快点走!”
    秦野咬牙,死死捏着拳头,但双脚就和生了根一样,没法挪动。
    姜媃早瞧出他的口嫌体正直,还死傲娇。
    她哼哼,扬起下颌,戳着他胸口说:“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怎的不来问问我,看我是不是在意那些?”
    “从前你说我待你不真心,跟我闹腾,如今给了你真心,你还三天两头作妖,动不动就闭门不见,秦野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
    这话,她前两天就想说了,奈何没逮住人。
    “不是!”大佬被质问的恼了,眼睛红红的,凶狠极了。
    姜媃这会不怕他,反正她占着理儿,不趁机欺负一下大佬,往后哪里还有机会!
    姜媃皱了下小鼻翼,瞄着他,忽的就自哀自怨的嘀咕道:“也是,你哥也不在了,往后也没人会护着我。”
    “我护着你!”秦野想也不想就道。
    姜媃眨了眨眼,水光润泽的眸子瞅着他,直看的秦野耳朵尖泛起薄红。
    “你要我离你一丈远。”
    “……”
    “你还不想见我。”
    “……”
    “你说……”
    “都不用。”秦野打断她的话,哼哧哼哧半天,少年犹犹豫豫地憋出句:“半丈远,不用一丈。”
    呵,男人!
    她信了他的邪!
    姜媃拒绝和他说话,抬脚就走出花墙角。
    秦野顿了顿,瞅着左右没有外人,才跟上姜媃。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忽的就听闻一声尖叫。
    姜媃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就往声源处跑。
    她跑的太快,差点和斜刺里冲出来的人撞上,好在秦野险险拉了她一把。
    “少夫人,”冲出来的人是流火,她脸色有些白,但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成了!少夫人都成了。”
    姜媃欢快地笑起来:“真的?现在怎么样?”
    流火飞快道:“婢子依您吩咐行事,大少爷先被五少爷引过来,婢子又去引罗韵和大少爷撞上,这两人果真不怀好意,还想捉您和五少爷的女干。”
    “现在么,正抱一块呢。”流火嘲讽道。
    姜媃搓了搓手:“花房里多女宾,我再等会出去。”
    她说完这话,又推了推秦野,冷酷无情的道:“你可以走了,没你事了。”
    过河拆桥的非常顺手,并半点都不留恋。
    秦野张了张嘴:“嫂嫂,我……”
    “离我半丈远!”姜媃挑眉。
    大佬很受伤,焉头搭耳的丧了:“嫂嫂,你名声重要。”
    他说的艰难,随后眸光深深看她一眼,当真转身走了。
    姜媃磨牙,狗大佬活该!
    罗韵从未这样丢脸过,恼怒的满脸通红。
    “笏表哥,把你手从我身上拿开!”她厉声道。
    秦笏面色铁青,罗韵在耳边吵闹不休,只让他更厌烦。
    “你给我闭嘴!”他低吼道,“还想惹来更多的人吗?”
    两人面对面地搂抱在一起,罗韵宽长的裙摆缠在秦笏身上,在后头打了个结,秦笏的腰带绑着手,两人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秦笏额头青筋直蹦:“听着,我数一二三,你脚跟着我一起动,先藏起来,再找人帮忙。”
    罗韵只得妥协,然她脚才一动,两人站立不稳,竟是咚的一起摔了。
    “啊,你们在干什么?”
    赏花女宾三两走出来,眼见抱一块在地上打滚的两人,各个气愤不已。
    “罗韵,亏你还是扇面美人,光天化日的,跟外男私会,还做出这样的事,你你简直丢人!”有美人跟着出来,连忙落井下石。
    罗韵气的理智全无,她张口就道:“我没有,是笏表哥强迫我的,我是无辜清白的。”
    秦笏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被噎死。
    他喝道:“罗韵,你胡说什么!还不赶紧闭嘴!”
    这番动静太大,几乎将整个花房的女宾都引了过来,自有人跟着就去回禀白栖梧。
    眼瞅着差不多了,姜媃才姗姗出现。
    她言笑晏晏,火上浇油:“笏表哥?韵表妹?表哥表妹多亲热呢,但是你们也要发乎情止乎礼嘛,不然青天白日的多丢人。”
    她绕着两人啧啧几声,焉坏的很。
    刹那之间,秦笏什么都明白了,他愤怒吼道:“姜媃,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构陷我!”
    姜媃哼了哼:“是我让你们两人抱一起的?还是我拿着你手摸自个表妹屁股上不撒开的?”
    秦笏咬牙切齿,刚才他和罗韵才碰头,就被三四个小厮模样的人袭击了,那几人强迫他们抱一块,还将两人的裙摆腰带等栓缠一起,才致两人目下的局面。
    姜媃笑的可开心了,她蹲两人面前,笑靥如糖:“罗美人,你表哥的胸怀宽不宽广哇?抱着腰身有劲没?我跟你讲,你姑母罗氏亲自说的,他爹是三寸软蛋,你得多注意,看看你表哥是不是。”
    罗韵气疯了,恨恨盯着姜媃:“姜媃,你这贱人能好到哪去?小小年纪就勾搭小叔,指不定秦昭就是让你害死的!”
    姜媃脸上笑意淡了,她起身,一脚踩罗韵脸上,一字一句的说:“死人你都敢编排,罗韵你就不怕晚上鬼敲门么?”
    “呜呜呜呜……”罗韵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姜媃眼梢带嘲弄:“上回映月湖湖水没喝够是不是?罗韵,我告诉你,你凉了!”
    她松脚,逼视罗韵眼睛:“从今天起,有我姜媃做美人一日,就再没有你罗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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