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
道长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顾忆怜便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挑剔的目光如同刀子剜在脸上，道长皱着眉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当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顾忆怜微微笑了笑，白皙的指尖在道长同样白皙的下巴上摩挲着。
来自陌生人的触碰十分怪异，更何况还带着……那种意味，道长一下子涨红了脸。
顾忆怜脸上的笑意加深，眼中却黑沉的如同乌云笼罩。
“真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小郎君哩，怎么……你背着我偷人去了？”
这话是对着屋里的阿冉说的。
“……我怎么敢？不过是见他笛子吹的好，交了个朋友罢了。”
清冷的女声，话语里满不在乎的意味，就像是在街边捡了一条流浪的小狗。
顾忆怜闻言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信了没有，“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情人叙旧了。”
他转过身来，从袖中摸出一条素净的帕子擦了擦手，随意的丢到了地上。
“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位道长，可莫要贪杯哩~”
这位美人回头，带笑的眼神，细细的从白衣道长身上扫过，那种直白的仿佛被扒光了的感觉叫道长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白衣道人抿紧了纤薄唇瓣，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顾忆怜，心中对这一见面就对他动手动脚的人没有半分好感。
除此之外，心中却还有另一种更加危险的感觉，如同面对着隐藏在深海之下的巨兽，在万丈的深渊之底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他，心中慢慢的盘算着如何将猎物一击置于死地。
这个人……太危险了。
这么想着，望向红衣之人的目光更多了三分警惕。
顾忆怜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推门离开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冷淡的女声一瞬间唤回了道长跟着顾忆怜离去的神志，他转过头看着桌前静坐的紫衣少女，眉宇间带了两分歉意。
“对不起……”
少女没有接话。
房间内突然就寂静了。
道长有些无措的捏住了袖角，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之间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连话都没有说上，他就这样夜里爬上了少女的闺房外敲窗，的确是十分引人误会的。
简直比之前那人还要猛浪了。
道长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又漫了上来，连那双清透的眸子都泛上了水光。
看起来实在是好欺负的很。
紫衣的少女看着不由得笑了一下，“唔……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才是那个夜里探人闺房的登徒子嘞……”
“不是……”
白衣的道长赶忙摇头，惊慌的往后撤了一下，差点从楼上摔下去。
阿冉这才不敢再逗他了，连忙道:“你为何不进来？夜里外头风大，不会觉得冷吗？”
道长嗅着女儿家闺房中传来的胭脂暖香，脸更红了。
整一只道士看着都快被烫熟了。
见他仍是蹲在窗边动都不动，阿冉索性过来拉他，道长缩了缩手，紫衣的少女只扯住了他的袖子，就这样牵着他往屋里走。
阿冉一边走，又想不通这小道士有胆子半夜来敲她的窗，却没有胆子进来，她也不是吞噬人心的蜘蛛精，也不知他在怕些什么……
想着，便又忍不住笑。
是旁人见着了，怕也是忍不住要惊异，人人都知道凌风阁的第一花魁阿冉姑娘，一年里也未见得能笑上一回，曾经有人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却连阿冉的面都没见着……
如今见了这小道士还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笑了两次，这楼里的老鸨要是见了，怕是又要心疼那大把的银子了。
两人相对而坐，紫衣的少女起身添了茶，袅袅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的面容，道长捧着茶杯乖巧的坐在桌前，低着头时不时的抿上一口茶水，长长的睫毛轻颤着，一点儿也没有打探当今第一花魁闺房之密的打算。
阿冉当真是不知他究竟来做什么的了。
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面的道士被她吸引到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纯然无辜，无声的询问着她有什么事情。
阿冉高高挑起一边眉毛，故作诧异道:“想不到楚留香的好朋友学着他夜探女子闺房，进来了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道长睁大了眼睛。
他与楚留香认识不到一周，在这样一个说不上偏僻却也不算的繁华的小镇上，消息竟然如此灵通，短短几天便传到了江湖上。
阿冉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轻笑，“江湖上谁人不知楚香帅风流无比，他交的朋友简直是和他的红颜知己一样多，作为这位大名鼎鼎盗帅的新欢，已经有许多人注意到你了呢。”
道长的心情有些一言难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少女也不需要他的回复，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道长。
那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精致俊美，在明黄的灯光下乖巧的静坐捧茶，十根手指纤长白净，犹如通透白玉，看着是十分可人。
“你之前为什么不上来？这里的鸨母眼皮子浅得很，随便给她几两银子，便会放你上来了……看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啊，难不成……是被下面那群乌合之众给欺负走的？”
道长被她这一席话说得耳尖通红，好像他真是和那些人抱着一样的目的，只为求美人一亲芳泽才来的。
白皙的指尖捏紧了茶杯，小道士抿紧了唇，细长的眉轻蹙着，表情看着有几分失落，过了很久才低低的说:“我不是……抱着那种目的来的……”
阿冉不在意地眨了眨眼，“哦，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那边的白衣道长缩成一团，看样子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叫人再看不见他才好。
少女只听见他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道:“不知道。”
阿冉:“……嗯？”
道长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迅速的低下头，紧张的连茶杯都快捏不住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看看这个姑娘……镇上好多人都说阿冉是个可怜的姑娘，可道长看来，她心中的骄傲却不比旁人少半毫，这样骄傲的人，未必是需要别人来同情可怜的。
他就是……想来看看。
就像是朋友那样过来拜访，而不是花银子来买她的时间见一次面。
这样，这样未免太折辱这个高傲的灵魂……
道长这样想着，心里却觉得真是奇怪，他们才不过见了一次面，他心中竟然已经把这个姑娘当做了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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