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补救方才的小失误,王瑞源低头迅速的收拾了摊在石桌上的照片,把那不厚不薄的一叠重新装入牛皮信封,指着桌上的食盒说道:“我妈和我姑刚送来的,你进屋等着,我去热。”
王瑞源本是想起身的,却没想到身后的男人微微使了些力气,让他刚刚离开石凳的屁股立马又坐了回去。
龚玉修轻搂着他的肩膀,笑的温柔。
“陪我再坐坐。”
放下手中的食盒,王瑞源回头看向龚玉修。
龚玉修则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视线在桌上的牛皮信封稍作停留,他眼神似试有一瞬的飘动,转眼便又是满面的春风,问:“和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辛苦?”。龚玉修嘴角带笑,声音清朗而缱绻,他的语调表情都和严肃这个词毫无关联,却又无缘由的透露出难寻的郑重。
乍然听到这样的询问,王瑞源先是滞愣,跟着在心底一阵翻江倒海的波涛过后,声音低沉又压抑的回道:“我的心,你难道看不到吗?”他本身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以此可致胜千里的,却又不得不半被迫的一次次的在龚玉修面前袒露着自己的心意。
龚玉修的眼底大概是有瞬间的讶异闪过的,但是那细微的一瞬,想来是没什么人能够捕捉到的,王瑞源当然更不在此列。
龚玉修牵着嘴角抬手在王瑞源头顶快速摸了下,缓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瑞源抬头看着他,只问:“那是什么意思?”
龚玉修一笑,眼神微动,“你不妨回答看看?”
面对又被抛回到自己身上的问题,王瑞源有些张口结舌,嘴角瑟瑟,最后却还是回道:“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爱的人,我为什么要觉得辛苦?”开始的时候王瑞源的声音还是轻的,可越说到后面越是带上了一股笃定,甚至结尾那几个字都透出了些许的质问,他可能是在质疑龚玉修的问题也可能是在质疑那些质疑他感情的人,包括他的母亲父亲以及那些只看到表象却对他做出各种耐人寻味的表情与猜测的人们。
王瑞源看到龚玉修的嘴唇张开,似是要说些什么,但他并没有让他说下去,他很少会截住龚玉修的话,这是第一次,他说:“这是我的回答,但是我也想知道,如果我说辛苦,你是不是就会一把把我推开,毫不留恋。”
龚玉修很是顺应王瑞源语境的一把抓住了他,却不是推开,而是拉近,那毫无征兆猝不及防的一下,让王瑞源一个踉跄险些没跪到地上,好在龚玉修长腿一伸,用自己的膝盖顶住了对方的,跟着扬唇一笑,轻飘飘的给出一句:“梦做一做就该醒了。”言下之意,粗略的浓缩成俩字大体就是:做梦。
果然王瑞源就好似如梦初醒的眨巴眨巴眼睛,方才一直没机会施展的热血开始逆流着奔腾而上。
龚玉修好像也没说太过了不得话,王瑞源却诡异的从中听出股蜜语甜言的味道来,心底那点芥蒂就瞬间消散了个无影无踪,难掩喜色的端着他妈李兰的食盒绕过龚玉修进了隔间的小屋,热饭去了。
下午的时候王家的亲戚们转身刚上了车,李兰就一溜小跑的进屋打了王瑞源的手机,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一定要回来吃晚饭,王瑞源不置可否,龚玉修也毫无意见,自然就顺了李兰的意思。
没有旁人在场,王家的饭桌终于恢复了常态,当然王学勇也没一恢到底,大概是还记着上次龚玉修来时他是坐主位的,这次也就延而顺之的坐在了那里,只是这气氛却没了首次的拘谨,可谓温温馨馨气氛良好。
只是这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状态实在是让一知半解的王瑞睿苦恼突增,悄默声的摸进厨房,王瑞睿苦着脸的凑到他妈李兰眼前,假借帮忙的名义进行旁敲侧击,奈何无果,最后就游魂似的的退了出来,早早进屋闭关。
王瑞睿这边刚粉墨登场就急匆匆的又退了下去,王瑞源那边则是在临睡前遭到了难言的冲击,想来也是和李兰关系匪浅。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王瑞源吃完饭就和他爸去了他小叔那里,因为王家的老爷子老太太都和小儿子住在一起,所以王瑞源他们家每年三十初一的实际上都是要去那边的,只是今年王瑞源不是在家过的年,所以他就没能去给老人家拜年,现在时间虽然是晚了些,但家里的老一辈还都比较开通明理,王瑞源就这么急匆匆的晚上赶了过去,等他拿着两个红包回来的时候,龚玉修正陪着李兰说话。李兰瞧他们回来,又深觉在果园的时候两人不可能住的好,就早早让他们去休息了,就算王瑞勇憋着要和龚玉修军棋再战都没好意出口挽留,毕竟人家刚二次进门的头天晚上就被迫去睡了果园,王学勇和李兰这心里就一直觉着过意不去,再加上头次见到龚玉修,王学勇之所以敢于如此的“放肆”那是觉得两个男人实在不是什么正路又兼着他儿子才是吃亏的那个,这一时之勇就占了上风,后来经孙小军那么一刺激,就又觉着这个龚玉修简直好的像是金铸出来玉雕而出,怎么看都那么让人舒心,可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及至现在王学勇才反而好似回过了味儿来,毫无例外的生出了几分拘谨。
两人这边回了后院的屋子,王瑞源就拉开抽屉想把爷爷奶奶给他和兜兜的红包收起来,哪想到抽屉一开,王瑞源就看到了一打排列的整整的避用套毫无遮拦的入了他的眼,“噌”的一声合上抽屉,王瑞源下意识的就去看边上坐在笔记本前认真看着电子报表的男人,王瑞源刚要松口气的同时就见龚玉修“唰”的抬起头,然后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王瑞源做贼心虚似得在凳子上动了动,问:“要什么?我给你拿。”
龚玉修指着抽屉,冲他挑眉。
王瑞源低头一看就见那红包被他一半在外一半在内的卡在了抽屉上。
龚玉修一伸手,拉开抽屉,红包自己一个侧滑直接进了去,然后龚玉修也瞧见了那明晃晃的只有英文不见中文的——避孕套。
“你准备的?”龚玉修问。
王瑞源闻言立马摇头,他和龚玉修从来不用这个,及至今日他早已习惯,恐怕这辈子都要和此物无缘。
两人对视一眼,王瑞源瓮声瓮气的道:“可能是我妈——”
如此简陋的塑封包装他只在他们大队发的计生用品中看到过,想来也只有他妈李兰可能会干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到他抽屉里的事情。
“哦。”龚玉修应了声,在王瑞源动手关上前撑住抽屉,手指一收一放,一个塑封的无遮无拦的避用套就被他捏在了食指和中指间。
王瑞源大概是有看到龚玉修的眼神是有瞬间不喜的,连忙想把东西拿过来再塞回抽屉里。
奈何男人很不给面子的抬手轻躲了过去,又对着那东西细看良久,突然开口问道:“这种东西我用着总觉得不舒服。”
王瑞源长这么大也没用过,所以舒不舒服的他也无从知晓,只能点头道:“那就不用了,我妈可能就是觉得……咱们,嗯……需要。”
龚玉修看着他,似乎是在商量,“你要是觉得有必要,我也是可以——”
王瑞源急慌慌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立了起来,劈手抢过对方手中的东西,直接丢回了抽屉。
“我没觉得有必要,咱们俩……就,我这方面懂得少,你,我也挺习惯的。”
挺习惯的?龚玉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继续的看着“挺习惯的”王先生,等着他继续语出惊人或是惊喜。
不过在这方面见识十分有限的王瑞源实在受不了这种闺房闲趣,被撩拨了两句就开始了脸红心跳的毛病,急于想要换个健康话题,只是龚玉修没能如他的愿,两三句后,话题就又成了闺房秘闻。
***
王瑞源和龚玉修是在初六晚上离开E省的,他们走的时候王瑞佳还没回来,她留在了B市冯敛那里,貌似是好事将近。
年关刚过,龚玉修的事就渐多起来,而王瑞源却觉得自己越来越闲,周导那里一直没什么消息,林森导演曾经的邀约也好似石沉大海,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家里陪着兜兜和小白,这样过了几天,王瑞源接到了谭辉的电话。
谭辉在国外的时间不长,发展的却很是不错,貌似还凭借着昔日的一部小制作得了个最佳剪辑奖,算是镀了层金的荣耀归国。
王瑞源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在给院里的灌木减枝,电话响的时候他险些没把手里的工艺戳到小白身上,吓得那大家伙嗷的一声跑出好远。
谭辉之所以这么快就回来,是因为他接到了国内一家叫做“启航”的新型娱乐公司的邀请,担任他们第一部自制电影的导演,而之所以一下飞机就这么着急忙慌的联系王瑞源一则是因为这几年的情谊二则是因为男主角一职谭辉是非常属意他。
“晚上我请你喝酒,到时候我们再细说。”谭辉说话一直雷厉风行言简意赅,想了想他又加了句,“把小家伙儿也带着,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还挺想他。”
小黑一直说谭辉有被虐欲,谁不给他好脸他偏就哈谁,其中一个典型代表就是兜兜。
“行。”王瑞源痛痛快快的应了,转声却又说:“谭辉,你在这个圈子里人脉广,我想你帮我打听打听,是不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出圈的事。”
他们做导演的,娱乐圈想要封杀一个人基本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一群,只不过谭辉这是刚回国,所以消息可能还不怎么灵通,但是从“江湖”关机仪式过后,他就隐隐觉出了不对,从魏导到周导再到林导,他的电话无论打到哪里对方都是客气又敷衍,这样一圈下来,王瑞源知道可能是有上面的人在像他们施压,只是不知他是那个重点对象还只是捎带手的那一个,何其有幸,这样的事情他竟然不止碰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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