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挑水了？”叶依依穿着胖老太的衣裳出来，上衣直接盖到她小腿。裙子从腋下开始围，还是拖在地上，索性不穿了。
累的呼哧带喘的叶博，指了指满满一缸水吐槽，“这是累傻小子呢！”
二狗子靠着西厢门晒太阳，“爹，我寻思你是读书人，咋也不能认妓子做母啊！为活命也不中，有句话咋说，士可杀不可辱？”
古代等级身份很严格，若是妓子的儿子，好像他以后不能有功名。叶博想想道：“咱们在城里住些日子，外面路上不安全。等狗子好点了，再做打算。庞老太让咱们进城，收留咱们，这是恩情，不能因她曾经的身份，便对恩人不敬。”
对于恩情，二狗子有他的理解，“胖老太眼睛尖着呢！一眼看出爹是读书人心善。妹妹年纪小，身上没二两肉，一看就没啥力气。咱家壮丁就是我了，可惜还是瘸腿的。把咱仨领回来，胖老太吃定了咱们不能把她怎么地。”
这话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明白，叶依依蹲在火边烤头发，“爹，狗子哥，你们洗洗头发，胖奶奶挺讲究，别给人家添麻烦。”
“是，她还在给楼里的姑娘梳头，是不能传染上虱子，那楼里的姑娘，身上要是有虱子，掉价不是？”叶博舀水准备洗头。
头发大半干，叶依依就回去睡觉了，她才不管掉不掉价。刚刚偷摸喝了一袋奶，吃了两块饼干，肚里有食就犯困。
院子里两人张罗着洗头，一瓶药油全给用了。洗了头发，两人搬了椅子出来，坐在院里晒着头发睡着了。
庞婶儿回来，看见两人在椅子上睡的四仰八叉。拍醒了叶博问：“你俩咋不回屋里睡？”
叶博睁开眼，先看到穿着绸缎，头戴绿花的老阿姨。脸上的粉，涂的跟墙上刷的腻子一样，笑一下扑簌簌往下落。
“像，是像，看来算命瞎子没说谎，你儿真回来了。”老鸨子笑着道。
二狗子睁开眼，先揉腿，眯瞪的问：“干啥啊？奶，你干啥去了？咱都听话，洗头，擦澡了。”
奶？看着二狗子，老鸨子一惊一乍道：“我的老天爷，你有孙子了？孙子这么大了？不对啊！年龄也对不上啊！”
庞婶儿道：“不知我儿打哪捡的，硬是赖上。不管他，跟我去看看大孙女，那才是真的。像我，面皮白，大眼睛忽闪忽闪，老招人稀罕了。”
叶博一轱辘爬起来，拉着庞婶儿警觉道：“你干啥？你别打我闺女的主意，你想干啥？你要是敢……”
庞婶儿一巴掌拍叶博手上，“干啥，那是我亲孙女，我能干啥？”
叶依依揉着眼睛出来了，“奶！”
老鸨子合掌道：“真是，真找到了，真回来了，这个说不是你亲孙女，我都不能信呐！”
这还闹成真事儿了？
庞婶儿笑着道：“快进屋，奶给你带了衣裳回来。你俩也去换衣裳，穿的啥呀！比唱戏的都不如。”
二狗子腹诽，你一个妓子还嫌弃戏子？到底谁不如谁啊！
包袱丢给二狗子，甩开拉着她不撒手的叶博。指着老鸨子手里挽着的包袱，对依依道：“都是细棉衣裳，穿着软和。一会儿，我去给你扯块布，找人给你做两身小衣。”
老鸨子劝慰叶博道：“别多想，你娘好容易脱身出来。这里面的苦楚，咱们明白，可舍不得自家孩子往火坑里跳。”
“一路过来，几天没吃饭了？”老鸨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先吃点垫垫，没法子，今年旱的厉害，能不饿死就是好事儿。”
二狗子打开油纸包，“爹，我先尝尝，要是我没事儿，你再吃。”
庞婶儿在屋里喊：“干啥呐！快把衣裳拿进来。”
老鸨子没生气，含笑把几块点心，每个掰下一点塞嘴里，“我吃了，你们放心吃！”
叶博抱歉道：“对不住，孩子不懂事儿，我没别的意思，我……”
“我明白！听你娘说，你想带她走？也好，换个地方，换个身份，你娘身上的糟污没人知道，能堂堂正正过活了。”老鸨子扭着身子进了屋。
叶依依正抱着胖奶奶欢呼呢！“奶，你可真厉害，咱们是不是有银钱买粮了？奶，来的是你的朋友吗？我该喊啥？”
庞婶儿笑眯了眼，有孙女了，真好啊！“你喊她花奶奶就中。”
老鸨子道：“喊啥花奶奶，咱就不配有姓氏了？我娘家姓楚，喊我楚奶奶呗。”
叶依依甜甜的喊了一声楚奶奶。
老鸨子解开包袱皮，庞婶儿把衣裳拿给叶依依看。细棉布的料子，绣着花草，看起来很精致。这种比纱布更密实的细棉布，现代的奶奶用来包棉花。
“奶，好些衣裳啊！你说，我穿那一身好看？”叶依依征求胖婶儿的意见。
拿出红底黄花的衣裙，庞婶儿道：“刚来，穿红的！我孙女穿啥都好看。”
斜襟的褂子，袖子是收口的，有点想现代的蝙蝠衫。直筒裤绣花草围边，裙子是围上去的，只到腿弯的长度。红色绣鞋有点大，庞婶儿说，回头多穿一双袜子，塞点布头就行。
老鸨子翻出一条一尺多宽的绸子，说是汗巾子，让叶依依系在腰上，“啧啧，这一打扮起来，更齐整了，比你当年都好看。”
叶依依靠在庞婶儿怀里，笑着道：“那是，我是挑着奶奶优点长呢！”
庞婶儿搂着叶依依笑了起来。中了，有儿有孙女，立时死了都值。
“老姐姐，我跟你说，别去崔家粮铺，他家不往外卖粮了，对谁都说没有，自家一天一顿稀粥对付。你去何家粮铺，找他的上门女婿，那个小白脸，他手里有粮，背着老丈人往外倒动，可能贵了点，比买不到粮好些。”老鸨子嘱咐道。
庞婶儿发愁道：“家里添了几口人的嚼用，以后可咋办？”
老鸨子叹气道：“对付过！你也别在家吃了，还去楼里跟着混一口，啥时候管事不让你去，再说呗！”
“这要啥时候是个头哟！上头的天一会儿一变，老百姓没活路啊！”庞婶儿苦着脸，她是真发愁。
老鸨子劝道：“你儿能带你走，还是走！离开这里，谁知道你是谁？一把年纪了，有儿子养老，总比在这里熬着强。”
“外面太乱了，走不了。”想起外面人间地狱的景象，叶依依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老鸨子道：“等一等，再过些日子，没粮了，外面的人吃不上稀粥，就不围着城了。”
庞婶儿看看天色，“你那头差不多该上人了，回去！今儿我就不过去了。”
“中，下黑我让人送退桌子菜来，别嫌弃，比吃粗粮，稀粥的好。”老鸨子整理了一下衣裙，抬手抿了一下发髻，扭着身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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