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药

小说:我记得我是大夫 作者:竹浅
    墨卿对她一如既往地宽容,即便是这种情况,墨卿也只是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好。

    很快,上官鹿见到了上官家的人。

    上官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墨卿打过招呼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上官家毕竟是前任丞相,上官棋并没有太过狼狈,他只是被除去了官服,换上了一身囚服,依旧一身干净,也不曾见淤痕与血迹。

    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上官鹿见惯了他一身官服的威严,也习惯了在家时身穿常服的慈爱,看着应当在朝廷上为民请命的丞相,被囚禁在这阴暗的方寸之地,就再也忍不住泪水。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棋见到女儿很是欢欣,面上又是掩不住的忧愁,周围有上官家子弟见到她便如同见到救星,;姐姐|大小姐|表妹,上官家是冤枉的,你快去和圣上说啊!

    上官棋看着女儿脸上的泪水,又是心疼又是难过,;鹿鹿,别哭,是爹不好。

    ;爹,我不信上官家会作出这些事情!

    上官棋苦笑一声,;你都听皇上说了?

    上官鹿点点头,眼眶红肿,她拿着帕子胡乱的擦了擦面颊,为了见皇上而画的面妆已经被哭地不成样子。

    ;鹿鹿,上官家不曾做过这些事情,被陷害了。

    上官鹿连忙问:;那密室里的卷子和账本是怎么回事?

    上官家主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却已经再也笑不出来。

    ;这便是幕后之人的能量所在。

    ;上官家的密室,应当只有嫡系与族老才知道所在,圣上的军队在上官家搜了整整三日才搜到,偏偏那幕后之人不但能找到,还能将卷子与账本神鬼不知地放进去。

    上官家主闭上眼睛。

    他这一辈子,与贪官斗,与敌国斗,与宦官斗,从未有过败志,唯独这一次,面对这不见尾首的敌人,彻底没了信心。

    对方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将一样样原本不属于他的罪过,加诸于他身上,而他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而他心底的不安在不断发酵,在这世上,有谁能拿出一个家族数十年的家底,来作为诬陷他的赃款?有谁能将诸多不可能的罪证,泼到他的头上?

    他心里隐隐有猜测,可是又被展现出来的事实不断动摇。

    ;爹!只要这件事不是上官家做的,那这件事就扣不到上官家身上!

    上官鹿咬着牙,双眸中迸发出无尽的怒意。

    ;我去找皇上,他信上官家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皇上吗?皇上……

    上官鹿说出这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双眼中盛满了希冀,是啊,德妃的受宠后宫皆知,皇上一定会愿意听她求情的!况且这件事真的不是上官家所做,只是求皇上开恩,不要这样早给上官家下了死刑。

    与周围的人形成反差,上官家主却并没有很兴奋,他的双眸中划过一丝迷惘,看着眼前眉眼明艳的女儿,终于笑了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

    ;鹿鹿,你记住,你是上官家的女儿,却也是云儿的母亲,是皇上的妃子,这件事情若是最后得不到翻转,便莫要强求。

    上官鹿睁大了眼睛,;爹!你这是说什么话!

    上官家主看着上官鹿,想着她从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团,长成明媚的少女,又为人生母,就觉得心口又是柔软又是苦涩。

    他的孩子啊……

    ;鹿鹿,你不要犯傻,无论如何你记住,你还有云儿。

    ***

    上官鹿是极聪明的女子,她看出了自己父亲对这次的平反完全不抱希望。

    可是为什么呢?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最后的那一番嘱咐,分明是已经心存死志。

    上官鹿被脑内种种场景弄得心神不安,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来去匆匆的宫女身上,也无处深思路过的宫妃,眼中带着嘲讽的笑意。

    宫中的人贯会踩高捧低,上官家这次是犯了大错了,可是因为之前皇上对上官鹿的维护,一时之间却也没人敢对德妃宫中的人不敬。

    ——直到上官家在朝为官者,被判斩首的消息传来。

    墨卿已经很久没有来德妃的宫中,上官鹿去见墨卿时,被拦在外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上官鹿心口剜心似的疼,却也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妥,便也少了去的次数,免得惹了谁的厌弃。

    可是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再也无法克制。

    那夜正是暴雨,似乎所有的悲剧都喜欢发生在雨天,她撑着一把伞,狼狈地、踉跄着跑着向御书房,石榴红的裙摆被染成脏兮兮的灰。

    ;皇上!

    ;高公公,求你向皇上通报一声,上官鹿有事见皇上!

    高公公的目光中有丝丝不忍,却依旧说道:;德妃娘娘,皇上歇下了,您回去吧。

    上官鹿一个响头重重磕在门前,额头渗出丝丝血迹,;皇上!上官家是冤枉的!望您明察——!

    她的声音被包裹在雨夜里,被掩藏在雨滴中。

    她想一定是因为雨太大了,她的声音还不够响亮,墨卿已经睡下了,所以才无人见她,当年那个她下厨不小心划破手指都要心疼地请御医的墨卿,怎么会任由她嗓音嘶哑,摇摇欲坠,却仍不肯出来见她。

    空中的雷声阵阵,闪电划破天空,忽的将她照亮,又归于黑暗,芝白踉跄着举着伞跑来,带着哭腔,;娘娘——

    ;小皇子在哭了,娘娘,您回去看看小皇子吧,他没了您可怎么办呐!

    她僵直的目光动了动,膝盖已经跪地没了知觉,冰冷的雨水侵入了骨缝,彻骨的寒凉,天边晨光熹微。

    【鹿鹿,你不要犯傻,无论如何你记住,你还有云儿。】

    【若是没了你,在那吃人的后宫,他该如何活下去。】

    上官鹿想,若是让云儿一辈子背负一件冤情,他是否会愿意呢?他是不是会怪他的母亲,当初选择了明哲保身,没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翻案呢?

    这样苟延残喘,当真就比死了更好吗?

    她不知道。

    她曾经很坚定地以为,她的孩子哪怕是死,也不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活,但是如今在雨夜中过了一宿,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代替孩子做决定。

    而她作为一名母亲——远不如自己想的狠厉。

    她眨眨眼睛,两行温热的泪水滴在冰冷的雨水中。

    ;芝白,咱们、回……

    她话没有说完,便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上官家男丁数十人已经尽数斩首,女眷与不为官者,皆发配边疆。

    到了最后,她竟是连父兄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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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卿:传太医!朕的爱妃受伤了!

    太医:陛下,娘娘的伤……

    墨卿:怎么?!很严重?!!

    太医:幸好陛下叫太医及时,若是再慢一点,娘娘的伤就自己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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