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八月底的上海热的像蒸笼,妆容精致的女孩子但凡在室外待上2分钟,要么妆花的亲妈都认不出,要么妆直接蒸发成素颜。
舒元到学校报到这天,太阳特别毒。
虽然天蓝的像海,云朵漂亮的似棉花糖,树叶绿的饱满欲滴,但室外却没有人驻足欣赏。
大家步履匆匆,满脑袋想的都是冷气和冰淇淋,什么风景全是浮云。
江大的‘艺术设计专业’,跟医学院都在徐汇校区。
舒元报的就是‘艺术设计专业’下的‘视觉传达设计方向’。
恰巧,舒逸就在临床医学院本博连读。
她因为家就在上海,报到来的特别早,等她领好了生活用品和书本,在宿舍选了个床位布置整理好后,宿舍里还没有第二个人来。
本来想等室友来了,交流下感情,再一起吃饭。
可转念一想,报到分三天,万一其他3个妹子都第二天第三天才来,那她岂不是等成望夫石。
自己又坐了一会儿,她就给舒逸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吵吵闹闹的跟菜市场一样,舒逸一边喊着“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一边像是在跑,砰砰乓乓的。
待电话那头安静下来,舒元才开口道:“哥,我入学手续都办好啦,室友一个都没来。你宿舍在哪儿?我去找你,你中午请我吃饭吧。”
“另一排男寝,你到8号楼下面,到了电话我,我下去接你。”舒逸一副后面有人追他的样子,话说的特别急。刚说完这句,就‘啪’一舒下挂了。
舒元撇了下嘴,嘈了句“狗蹦子,连再见都不说”,才收起手机,背上书包出门。
室外即便撑着伞,阳光也从四面八方朝着你的皮肤疯狂扫射,可谓无孔不入。
幸亏她出门前涂了防晒霜,不然只怕不等军训开始,就要被晒黑。
舒元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大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眼角微微下垂,没表情的时候,大眼睛一呼扇,显得楚楚可怜,特别具有欺骗性。
不过她天性开朗爱笑,别人常看到的,是她喜笑颜开神采奕奕的模样,便会忽略她大眼睛小鼻子,粉嘟嘟的可怜无辜原始模样。
一米五九的身高,在营养丰富,孩子们都猛窜身高的年代,显得有些娇小。
她撑着把小伞,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时,来来往往的学长们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还有嘀嘀咕咕推闹着、鼓动兄弟去要微信的。
舒逸一路狂奔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庞大腰圆的牲口,正站在自己妹妹面前,满脸垂涎欲滴的要微信号呢——居然还是同班的。
“走开走开,这是我妹妹,少打主意啊。”舒逸跳下一级台阶,胳膊一伸就搂住了舒元的肩膀,拢着妹妹便往宿舍楼里走。
这会儿才开学,还没开课,听说是舒逸的亲妹妹,宿管阿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舒逸带着她走出去老远,舒元都还能听到身后刚才那位学长热情洋溢的声音:“哎,舒逸,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啊!”
“滚!老子只有儿子,没有弟弟!”舒逸头也不回的喊到。
“哈哈哈哈哈……”身后一串狂野的笑声。
“哥,你们医学院的男生都这么‘爽朗’的吗?”舒元抖开哥哥的手臂,一边整理自己的小阳伞,一边吐槽。
“别理他们,我们班僧多肉少,一到晚上,他们眼睛都是绿的。”舒逸带着妹妹往三楼走,路上路过的男生都会朝着他们多看几眼。
一想到自家妹妹不作的时候,还是有点儿祸国殃民的姿色的,于是不自觉挺胸抬头,莫名骄傲了起来。
舒元虽然长的娇滴滴,内心住着的,却是另一幅与之全不匹配的灵魂。
对于四周投来的目光,她虽然也有点儿小羞涩,个人却绝不屑露出扭捏姿态。
不过刚从三十多度的室外走进来,热意尚未全褪,她脸上仍挂着两团红晕,在别人看来,还是娇羞可爱小软妹。
于是,大家就看到平日里傻i逼兮兮的直男舒逸,带着个漂亮可爱,气质超好的软妹子,走街串巷,得意的尾巴都快撅上天了。
一时间,舒逸竟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他忍不住开始盘算,以后呆着没事儿就带着妹妹出来炫耀一番,找找万众瞩目的感觉。
怀着这样心思,准备好好照顾妹妹的舒逸,转手就将妹妹丢在自己宿舍,仅留下一句“你先在我这儿坐会儿,十一点半哥带你出去吃饭。”。
“……”舒元无语的抚平额头爆出的青筋,默默坐在舒逸的电脑桌前。
江大的宿舍统一都是四人间,一层四个书桌,二层四张床,中间过道还算宽敞,有独立卫生间。
她简单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这里并不似传说中男生宿舍那么脏乱臭。
好吧,虽然还是有些乱,但没有异味,也很干净。
听说医学院很多洁癖怪异男,说不定舒逸室友里就有这样的。
宿舍里没人,她抬头往上面的床铺看了看,每个人的被子都没有叠,全乱糟糟拱成座团团山。
她想将自己的小书包放在哥哥电脑桌上,才发现这桌子上乱七八糟摆满了东西,书本、零食,甚至还有个篮球。
磨了磨牙,她将书包放在隔壁干净整洁的书桌上,坐在哥哥椅子上,开始给他整理桌子。
书按照大小个排列,本子按照大小个排列,放在左手边;
笔插进笔筒放在右手边;
电脑擦擦干净,合上放在正中间,鼠标和鼠标垫摆摆正;
篮球放在书桌下面左脚边;
还有一只臭袜子……
渣之舒逸,午饭非坑他几百块钱不可!
舒元一手捏住自己鼻子,一手用指甲尖捏着舒逸的臭袜子,站起身寻找垃圾桶时,隔壁床铺上突然发出了诡异的响声。
“……”舒元睁大了眼睛,靠着哥哥的书桌站直,有些惊恐的望向声源。
少年突然从拱成山的棉被里坐起身,三两下踩着梯子便跳下了床。
直到他踩着一只拖鞋,低头寻找另一只拖鞋的时候,才感觉到一丝异样。
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头,少年就看到了小小一只的女孩儿,站在书桌边,捏着一只臭袜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直勾勾看着他。
“……”
“……”
少年仅穿着一条四角裤,大概因为刚睡醒,某些super部位还有可疑的膨胀。
阳光穿透干净的窗玻璃,照在他的裸背上,有些暖洋洋。
可他的心,却因为乍然受惊,瞬间变得冰凉——八月的赤阳也暖不热的那种凉。
凉透了。
除了自己亲爹和舒逸那个二五仔外,舒元还从来没见过其他异性生物的裸i体——虽然穿着四角裤,但在这样孤男寡女的环境下,四舍五入就算裸i体了。
肩宽窄臀长腿,难得的是在读大学这个年纪,居然还有腹肌。
五官俊朗,只不过面相有点点凶。
舒元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浓密的剑眉!它们锋利无比的镶嵌在眉弓上。
眉下是有扇形双眼皮的长眼睛,眼瞳是咖色的,因为瞳色浅,眼神变显得有些迷离。
浓密卷曲的睫毛像两条黑色眼线,纹画在睑缘。
鼻梁高挺笔直,嘴唇微薄,面颊如刀削一般,硬朗而俊美。
好看,却给人强烈的压迫感。连迷离的眼神,搭配上这样的长相,都变成了冷漠。
作为美术生,欣赏美丽的事物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认真品评着眼前少年的长相和身材,甚至来不及体会惊诧和羞窘。
少年却一瞬间红了脸,粉红色一路晕开,延伸至耳朵、脖子……
凶巴巴的气势瞬间消失,窘迫和惊慌在他眼底蔓开。
他一把抓起放在自己桌上的什么东西,朝着女孩儿的脸便丢了过去。
少年原本是想拿个什么东西盖住女孩儿的眼睛,却不想,东西才丢过去,就发出“砰”一声巨响,紧随其后是女孩子尖细的惨叫。
他这才想起来,被他丢出去的是自己的短裤,短裤兜里还装着一串钥匙,以及一瓶钢笔水——新买的,满满一百毫升。
…
舒元梦想中念大学的自己,应该是美美的。
现实却太残酷,距离梦想又太遥远。
她顶着一只熊猫眼,跟‘罪恶的源头’舒逸,以及‘罪魁祸首’易书鸢吃了一顿四百多的火锅,舒逸请客。
1天后,她顶着这只熊猫眼,认识了自己的新室友;
3天后,她又顶着‘仍是这只熊猫眼’,参加军训。
塑造自己美哒哒小仙女形象的愿望彻底泡汤,倒是收获了一个‘小熊猫’的外号,并在军训中成为全系笑柄。
在大一入学半个月不搭理亲哥的同时,她和易书鸢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
……………………
时间有的时候过的很慢,有的时候又过的飞快。
大一寒假前一天晚上,舒元跟同学嗨爆ktv。
人生唯一一次喝酒,一不小心就喝到断片儿。
第二天早上在ktv包厢里醒来时,脑海里只有些模糊的画面和片段。
她身上的衣衫虽然褶皱,但全穿的好好的,一切好像都没什么问题——除了牛仔裤下的内裤不见了。
前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内裤的丢失——这成了连福尔摩斯都觉得棘手的悬案。
想破头都想不起来的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不明不白葬送了第一次。
隔天,她撑着仍有些酸软无力的腰,收拾书包,回家过寒假。
接下来的寒假风平浪静。
没有人联系她说拍了她的裸i照,跟她要钱,逼她做奴隶;
也没有人哭着喊着说她玷i污了他的清白,要她负责。
于是,连续几天晚上做噩梦后,怂怂的舒元,决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第一个月她大姨妈没来,因为一直都有点儿不规律,她没当回事儿。
第二个月她连续两天发现内裤上有血丝,以为是因为着凉之类的,所以来了超少量的大姨妈。
这期间,她甚至还为了减肥,动不动就跳绳和摇呼啦圈。
到第三个月没来大姨妈,且有些嗜睡,她才突然开始怀疑,并偷偷买了个张试纸测试。
这天早上,她弄好试纸,将之放在脚边,等待的时候,她还在心不在焉。
可转眼再回去看时,一个完全不敢置信的结果显示在上面——
她难道怀孕了?
隔日一大早,她没告诉室友,偷偷跑到了医院。
挂号、验血的时候,她心里不断的祈祷,但愿一切都只是个玩笑。
可拿到检查结果时,事实摆在眼前,她再也乐观不起来。
笑容渐渐消失,年轻的她浑身冰凉。
昨晚和今早她都没有吃饭,此刻受到冲击,头晕的更厉害。
浑浑噩噩上电梯,浑浑噩噩出电梯——踏出去那一步时,她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体软趴趴便栽了下去。
耳边还有人们的惊呼声,意识却慢慢飘远……
……
……
第一章糟糕,父不详
再睁开眼时,舒元多了一世的记忆。
躺在医院走廊的病床上,她脑袋涨涨的,有些恍惚的看着来来往往的病患和护士,仍有些无法理顺自己的记忆。
上海倒春寒,一场大雨之后,寒气逼人,冷的人穿着羽绒服,仍忍不住战栗。
像是体内有一个冰箱,打开了门,从内而外的冒寒气。
闭着眼睛,她裹紧自己的羽绒服,伸在外面的手冰凉,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药液慢慢流入体内。
扎着针的手背到小臂血管,都被药液刺激的发疼。
她皱着眉,努力回忆上一世,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休学一年未婚生子,之后为了养娃,她专心念书拼命画画。
直到‘画家财富榜’榜上有名之后的某一天,她才发现,自己疲于赚钱,忽略了儿子的成长和教育,吸金小肉球长成了腹黑渣男。
舒元想要挽救一下母子关系,儿子却告诉她,她这个行为,晚了二十多年。
车祸发生在去探监的路上,疲惫和痛苦让她在对面车辆突然歪斜着冲过来时,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
——回想到这一切,心仍在微微发痛,那一切仿佛就发生在刚刚。
……
上一世,儿子渣成披着律师皮的衣冠禽兽,她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她不是生下宝宝后,自己只顾着念书和赚钱,将他丢给父母照看,或许小肉球就不会走上不归路。
20岁,她自己都还没长大,意外怀孕,连孩子是谁都不知道——时间距离那一晚已经太久远,没有人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ktv里的监控也早就被覆盖。
她咬着牙生下宝宝,每一天都在清醒的认识:为人母是件远比想象更难的事,尤其是当一名二十出头的未婚妈妈。
校园里谣言四起,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人,都在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
有的人甚至会使一些手段、搞一些恶作剧欺负她。
咬着牙忍下来,艰难求生赚奶粉钱,到成为世界知名的大画家,真的不是件容易事。
回想过去,作为一个没有经验的单身妈妈,她也的确尽力了。
思绪一转,她又陷入了另一番思考:
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他没有来找她?
是个人渣吗?
趁她醉酒,所以……
还是,对方也喝醉了?
又或者……是被下药了,之类的,所以也不记得了?
还是有什么苦衷?
……
深吸一口气,有些虚弱的舒元摸了摸肚皮。
宝宝在她肚子里坚强的成长了快满3个月,已经是个有眼睑有鼻子的小可爱了。
她没有过多犹豫,如上一世一般,还是决定生下他。
现在的她有两世记忆,不可能比上一世做的还差吧?
想罢,她抿着唇用力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乐观表示满分认同。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来电显示:二五仔。
是大她3岁的亲哥舒逸。
她接起电话,舒逸的声音传出来,是青年清朗的声音:
“元元,你还在医院呢?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事?”
听到舒逸的声音,她突然忆起,上一世,儿子曾经说过,最幸福的时光,是在舅舅家寄住的一段时光——舅舅舅妈照顾他,让他有了幸福的家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一世,她一定要找到儿子他爸爸,或者给儿子找个好爸爸,让宝宝有一个真正完整幸福的家!
“电话里说不明白,我回去再跟你说呗。”舒元在刚确认怀孕时,给舒逸打过电话,让他来接她,原本是想先跟哥哥商量下的。
“哥马上有个手术要观摩,我喊易书鸢去接你,他有车,也方便。你先回学校,我从手术室出来,回去请你吃午饭,行不行?”舒逸说话的内容,果然如上一世一般。
上一世这时候,她做了什么?
舒元回忆了下才想起来,她好像是因为对与易学长的梁子耿耿于怀,而拒绝了哥哥的提议。
既然上辈子,她没找到孩子的亲生父亲,那么证明按照上辈子做的选择去发展,是找不到孩儿他爹的!
如果根据排除法来思考,她想找到那个人,至少在很多事上,都不能做与上一世相同的选择。
捧着手机,她清了清喉咙,揉了揉仍有些眩晕的脑袋,对还在等她答复的舒逸道:“好,我在医院等易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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