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逼人长啊,”她垂眸,苦笑道,“若是可以,本殿希望永远也长不大。”
话到此处,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漫卷心头,掩了春色明媚,掩了花色灼灼,竟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蒙蒙的灰。
两人默了一会儿,楚宫锦道:“皇叔可在北凉呆腻了?要不要考虑回京都啊?”
楚逸寒一怔,手中的茶杯顿在半空,在心中玩味此话。
这个时候,正是楚宫锦和李家争权的时候,两家到处拉拢势力划归己方,楚宫锦这个时候问他想不想回京都府,是在拉拢他?
楚逸寒摇头,唇角勾笑,“北凉不错,马快酒烈,比京都肆意多了。”
“京都府也不错,繁华如织,岂不比北凉要富贵安逸?”楚宫锦笑着回道。
“喝着烈酒,纵马驰骋于塞北大漠,好过在富贵园林里怡情小酌。”他看着小巧的玉杯,笑着摇头,“在北凉,都是用碗喝。”
她这个皇叔,清风朗月一般的潇洒性情,人正得很,不喜权谋术,想劝他入庙堂,几乎比登天还难。
但正是因楚逸寒的这般性子,不会在她还政之后迫害她和庄家,所以她想扶持他为新帝。
环视身边苍翠树木,楚宫锦悠悠道:“我这院子叫‘出林园’,五皇叔可知出自那首诗句么?”
“还请赐教。”
“但愿苍生俱保暖,不辞辛苦出山林。”她眸含正色,一丝不苟地看着他,“皇叔既然是楚氏子孙,肩上担着守国护民的责任,岂能一味追求潇洒之身?”
微风拂过铺背的墨发,楚逸寒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笑意里带着些冷意,“本王十岁入北凉守我大岺西北门户,战场杀伐,兵戈不止。拼刀剑,饮胡霜,已有二十二年,殿下觉得这是潇洒?”
“皇叔误会了,”楚宫锦赔笑,“本殿只是想说,除了单单守住西北门户,皇叔还可以挑起更大的重担。”
“殿下太看得起我这个皇叔啦,”楚逸寒自嘲一笑,“这辈子守在北凉,能御敌关外,是本王能挑起的最沉的担子。”
看着他满脸疏离的笑容,她敛了笑容,有一种深沉的同情之意,“皇叔,当
年,皇祖父褫夺您的皇储之位,您便和江山失之交臂,就完全没有遗憾了么?”
闻言,他一直盯着花圃的眼神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道:“刚开始的几年,确实耿耿于怀。不过二十年已经过去了,早就释怀了。”
他眼中的一丝遗憾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立刻试探道:“那么,玄宁皇祖母的死呢?皇叔也能释怀么?”
没想到会被一个小丫头戳中心事,他微有惊诧地看着她。
见他那张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脸上忽然掀起了波澜,她趁热打铁,“若是皇叔想的话,本殿可以重翻当年旧案。”
看着她不苟言笑,分外认真的脸,他敛了满脸不羁,认真道:“母后用蛊毒之术危害萧贵妃,这是父皇亲定的案子。殿下想要推翻这桩御案,就不怕触了满朝文武的忌讳?”
文德皇帝是她的皇祖父,他钦定的御案,若是她要推翻,便是不孝,会受到满朝文武的反对,更何况,萧贵妃的哥哥是当时云南总督萧平的亲妹妹,而萧平是李昆的岳父,想要重查此案,李昆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可,为了让楚逸寒回心转意,就算阻力再大,她也要试一试!
不屑地笑了笑,楚宫锦团扇轻摇,“若能挽回皇叔年少志气,本殿就算触这个霉头又有何妨?”
听着‘年少志气’四个字,楚逸寒猛地一惊。
他生为太子,年少志气,可不就是继承帝位?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远在北凉,冷眼旁观朝局变幻,众王夺嫡,起势落势,他早就看透了富贵云烟,权力更迭,不打算再卷进朝堂这滩浑水了。
听着楚宫锦的这番话,他的心只是猛地跳了一下,便立刻恢复了平静,继续变得波澜不惊。
又恢复了那副满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淡淡笑道:“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人证物证早就不知哪里去了,殿下想要查案,恐怕难得很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楚宫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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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茶楼的二楼,庄常洛在雅间里来回踱步,一边走着莲花小碎步,一边忍不住时时往大街上瞟。
“小姐!”月儿生无可恋,“莲花步讲究的是柔美轻盈,您这走得也太生硬了吧。”
跟偏瘫似的,简直不忍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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