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边露可‘我我我’了好一阵，却怎么都没有勇气坚定的说出自己就是岁岁。
她这一年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方琼华给她安排的剧本中，是指望着让她在轿车在迈入京市、临近姜家之前，将这一脸‘岁岁妆’卸个干净，然后将一切的责任甩锅给司机。
是司机看错了人，所以才会让她坐错了车。
倒也不担心司机抵死不承认，毕竟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多数人会选择相信谁结果早已显而易见。
接着就是凭她本事自由发挥的时刻了，她一贯会讨大人喜欢，身世不比岁岁好上多少，相信凭借着讨喜的性格，到时候她留在姜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方琼华设计好了剧本，却并没有想到现实中处处充满意外，没有谁会完全按照她的剧本而走。
姜堰虽然是个人人巴结捧眼的二世祖，但他并非不谙世事。
此刻见对面的女孩儿吞吞吐吐，哪还不明白这一出是个什么意思，“想当老子妹妹？”
是想。
但这时候如果说是，不就印证了她今日的所做所为全是故意而为之？
“不……不是。”
想到岁岁当时也是在他催促之后才同意他的提议，姜堰哼哧一声：“当老子妹妹是委屈你了？”
“不是的，姜堰。我只是……”大脑极速转动，边露可最后道：“我只是走错了车，但我确实也想有个你这样的哥哥。”
她说完这话，目露希翼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却见对方撇了撇嘴，看她的眼神中目露嘲讽，“我这样的哥哥？我是什么样的哥哥？我第一次给人当哥哥，还没开始当呢，就有人打算截胡，你知道我是个好哥哥，还是整天把妹妹提起来打一顿的坏哥哥？瞅着我这一头黄毛？你觉得老子是个好人？”
顿了顿，他先是转头看向司机张叔，“车窗。”
在姜家干了那么多年，这位小少爷什么脾性，张叔了解的明明白白。
所以这时对方虽只口吐了两个字，张叔却明白对方是让他将车窗摇上去。
前门的车窗本就只摇下了一半，边露可的手那时正扒着车窗，便感受到了车窗玻璃的上升。害怕被玻璃夹住手，她赶忙将手挪出，就听后车窗内再次传来了那道将自身厌恶不加掩饰的声音，“什么玩意？谎话都不会编，你就算截了岁岁的胡，真以为能在我们姜家立足下去呢？”
他话音刚落，车子便开离了边露可眼前。
边露可怔了怔，面色顿时就变得难堪起来。
她不能吗？她怎么就不能呢？
——
轿车再次驶出孤儿院，司机张叔问道：“姜少，咱去哪？”
“去墓园。”
那个姑娘冒充岁岁的时候说的是自己已经从墓园回来了。证明岁岁要去墓园的事不是假的。
而由于他想要去而复返的问题跟张丽萍女士据理力争，所以导致张叔开车到达孤儿院时，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快有两个小时。
所以岁岁一定是自己去墓园了。
沿途，张叔一直都在纳闷姜堰是怎么一眼就认出那个女孩不是正主本人的。如果此行只有他一人，他肯定没有办法认出来，到时候将一个冒牌货带回京市，那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饭碗都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了。
于是忍不住将自己的疑惑询问出声。
姜堰抿了抿唇，“我爸说我会看人，可不单单只是在说我会通过现象看本质。岁岁可是我自己挑的妹妹，我要是连她都认不出来，怎么给人家当哥？”
张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姜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我睡一会儿，张叔你到地方了叫我。”
张叔应了一声，姜堰闭上了眼，脑中开始回想起刚刚那戏剧一般的场景。
他之所以能第一时间点出对方是个冒牌货，一是因为对方和岁岁之间长相确实有所差距。
二，则是因为他那时恰好忆起了昨夜的梦境。
梦境当中，那个女孩儿自称岁岁。
但她却并没有被他们姜家领养，更甚至从他十五到十九岁这个区间，她的生活都跟他没有半分牵扯联系。
梦境中她的长相确实分外合他心意，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小，眉若远山黛，唇若朱点樱。她的面庞比之这一年更加精致，人也白了许多，站在一片人群当中微微一笑，她才是最甜的那一个。
然而他却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傻子一般的上前搭讪，“同学请问你谈不谈恋爱啊，老子超甜。”
后来他们两个聊了聊过去，对方话毕，他刚开始起了个头说，“幸好你当年……”，便就大梦初醒。
所以后面他到底说了什么呢？
似乎是有所思便有所梦，他原想着眯眼睛假寐，却未料到竟然真睡了过去。
梦境正巧接洽到昨日那里。
他笑的嗤嗤，“幸好你当年没有成为我妹妹，不然你让我以后上哪去找媳妇？”
女孩子皙白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姜堰你不要乱说。”
有人流泪风起云涌，有人流泪梨花带雨。
有人笑起来如同公鸡打鸣，有人笑一笑却如同春日里的风。
老天爷真是不公，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它的宠儿，所以岁岁脸红并不像什么猴屁股，而是如同红霞映上脸庞，让她更美了几分。
姜堰在梦中看呆了，熟悉的声音却一下子将他拉入现实当中。
“姜少，姜少，到地方了。”
姜堰睁开了眼，就见前方的司机转身，一只手攀在座椅上对他道：“我刚向门卫打听了一下，确实有一个跟我手上照片中长的挺像的丫头今儿来墓园了，不过她还没有走进墓园，就晕倒在了门口，这会儿被送到那边的工作人员休息室了。休息室在那边。”
张叔朝左边方向指去，“只是车不准进墓园，所以姜少你能不能先下来一下，我把车停到外面的停车位，再过来找……”
他话未说完，就见后方的少年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这时候八月盛夏，又恰逢正午时刻，前来扫墓的人并没有多少。
姜堰不怎么爱好学习，但是运动细胞却发达的不行。
两分钟的时间都没有用到，他便就畅通无阻的跑到了休息室门口。
门口有一对穿着工作服打扮的夫妻正端着饭缸吃饭，见一个少年过来，正想拦住，就见对方从裤兜中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们，“请你们吃饭，叔叔阿姨。”
那对夫妻本来觉得他是在拿钱侮辱人，但听到他对她们的称呼，又觉得不像是如此。
其中那妇人道：“你想干嘛？”
姜堰回答：“我想跟里面的女孩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不行，你跟人家什么关系啊？现在虽然是新社会了，但你要是这么做，还是对人家小姑娘的名誉不好。”
姜堰本想说自己是她未来的哥哥，但且不说手续还没办下来，未来又不是现在，没法证明他是她哥。
而如果他的猜想没有错误，他在未来才不想再当什么劳什子的哥哥。
“那将房门大开，你们离得稍微远一点看着我们总行了吧？”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但那少年塞给她们的钱还是被他们给硬塞回去了。
姜堰也不推辞，在进入休息室当中之后，看到那躺在简陋木板床上的女孩，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对准她的正脸拍下一张照片。
将照片通过微信发送给一个人后，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就收到了回复。
赵祁：堰哥，这是谁啊？要说睡美人这黑不溜秋的也不像啊，给我发这种照片干啥？难不成去了趟灾区堰哥你被折磨疯啦？
司机这时也停好车紧赶慢赶的跑到了休息室门前，“姜少，没出什么事吧？”
回头朝司机看去，姜堰冲他伸手，“把张丽萍女士给你那张用来认人的照片给我。”
在司机将照片递过来后，姜堰同样用手机将其拍下发了过去。
这才回复赵祁：两张合成ps一下，把脸p白，眼睛p大，嘴p红，眉毛整成弯弯柳叶眉，给你五分钟的时间，然后把成品给我发过来。
赵祁不知道姜堰这是想要干什么。但一看姜堰这个语气，就知道对方这时是在正经说话而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虽说五分钟有点困难，但他ps水平确实不是盖的。
回复了一句好的便开始工作起来。
在赵祁开始干活的同时，姜堰亦盯着岁岁的睡颜在细想究竟她和他梦魇当中那个人究竟能不能重合。
结果没有幻想出结果，却看对方如同被噩梦困住了一般额顶带汗，面上似在挣扎着什么。
正想回头问问张叔身上有没有装纸巾，就听手机嗡嗡一声响，荧幕上首先出来的是赵祁的废话。
赵祁：卧槽！我觉得我太伟大了，p出了一个小仙女。
图片紧随而来。
赵祁的废话亦又再来了一趟。
赵祁：美不美？快告诉我睡美人在哪！老子要去截胡把她养大！
照片中的人是很美，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几乎就是姜堰在梦魇当中所看到的少女模样。
姜堰：滚你的蛋。
回复完这句话，他正想重新点开照片看看，就听一道疑惑的声音响在休息室内。
“姜y……”岁岁尚有些懵。
她不是在做梦吗？她不是想要在梦中跟那个人据理力争，我没有成为你的妹妹，往后也没有成为你的媳妇，反而成为被你关在笼中的小金丝雀了吗？
但懵过之后，她还是反应过来不应该叫他全名，“哥哥，你在看什么？你怎么来了？”
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长大后的她。
那个如果真的成为他妹妹，他以后一定会后悔死的她。
他怎么来了？
他与她对视，笑，“老子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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