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莫名事端
等了多时,苍松道人、田不易、苏茹等人出现在大殿外,道玄连忙吩咐进殿,关心问候几句,遣散众位年轻一辈的弟子,只留下师长在玉清殿中。另外派几位道童前去其它几峰请诸位首座及长老。
不多时,七脉首座长老齐聚玉清殿,缘修随水月大师,从小竹峰赶过来。缘修同陆雪琪早于田不易等人先回到青云,和道玄打了招呼,陆雪琪与水月大师月余未见,是以退出玉清殿后,立刻转身去了小竹峰。直到刚刚通天峰的道童和小竹峰的众位师姐妹到小竹峰见水月大师,师徒两个才结束谈话。
这次是师长议事,小辈弟子不方便在场,是以陆雪琪也并未随来。至于缘修,道童临行前,掌门特意嘱托,如果她在小竹峰,请水月大师带上缘修一并前往。缘修那时就在陆雪琪身旁,听完嘴角一撇,她还真是受欢迎。陆雪琪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连带面上都看的出来,轻皱眉头。水月并不吃惊道玄真人这么做,缘修的事,陆雪琪多多少少说给她听了,但也知道,陆雪琪并未完全说出来。
缘修的事总要有个明确的交代,真相就在田不易夫妇那里。她带着缘修和小竹峰的几位长老,赶到玉清殿,立时有接引道童在大殿外守候,上前单掌竖在胸前,行了礼。领着众人进去大殿,待水月等人坐定,缘修同诸位师门长辈见了礼,道玄便吩咐那道童领缘修进了玉清殿的后堂。
完全进入后堂,缘修方觉全身轻松,那些师长的眼光紧紧盯着她,实在难受的紧。活动舒展了一下全身筋骨,才注意到,后堂内还有一人。那人坐在一角的椅子上,浑身散发着不安的气息,看到缘修进来,眼里的不安仍旧危及散去。他张了张口,喊道:“小魔师妹。”缘修看着他,皱了皱眉,随后嘴角挂起一丝嘲笑,道:“小凡师兄,我们两个还真是特别招人待见啊。”
张小凡苦笑一声,流波山上,自从萧逸才见了田不易后,田不易每每看到他都是冷哼一声,没有好脸色。不知道是气他与魔教有什么瓜葛,还是其它什么。今天又被苍松道人强行留下,田不易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缘修看她苦着一张脸,脑袋转了一圈,脸色也沉了下来,低声道:“是不是苍松那老道,借流波山上的事,有意为难你。”
张小凡听她直言叫苍松道人为老道,言语间不见尊敬之意,倒是多了几份讥讽和不屑。吓得从椅子上惊跳起来,左右看看,没有人在,才呼出一口气,道:“小魔师妹,千万不要这么叫苍松师叔,会冒犯师长的。”缘修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自顾找了一张椅子,做了下来。
撑着下巴,看着张小凡半晌,忽道:“张小凡,在你心里,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张小凡身子一僵,惊恐占据了双眼。
“喂喂,不要那么看着我,好似我是什么恶人一般。”缘修依旧那副姿势,“其实,你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对不对?”
张小凡愣了一会,僵硬的点了点头,自从遇到碧瑶开始,他心里的疑问愈发大,甚至怀疑起至今为止所接受的教育,但也只是一瞬间,又把此否定。那时,他想,张小凡你算什么东西,不过青云门下一个不起眼的弟子,有什么资格,又怎么能去质疑青云上千年的坚持的道。你真是该死。
“那,现在有答案吗?”缘修眯着眼问道。若是没遇到碧瑶之前,他也许会毫不犹豫说出青云是正,魔教就是邪。然而,他心头麻乱,理不出丝毫。缘修看他烦乱迷惘的样子,叹息一声,果然,你还没有发现么,没有发现真正属于你自己的认知。
跳下椅子,来到张一凡面前,一拳轻轻捶在张小凡心口上。张小凡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疑声道:“小魔师妹?”
“也许现在你还在迷惘,但总有一天你会自己去触碰到最真实的答案。那个时候,用你的心去看,不要去怀疑你的心所看到的事实。不管前途有坎坷,坚持你的这里就好。”用手指点点张小凡的心口,“这是你的心。”
张小凡蓦地张大了眼睛,脑袋里轰轰作响,缘修这番话彻底摧毁了他的堡垒,他想说出什么,喉咙却如同被掐住了一半,发出的只是怪兽般的低低的吼声。
道童进来后堂,道玄真人让缘修和张小凡两人上殿。缘修点头,看了一眼浑浑噩噩的张小凡,道:“问话要开始了哦,小凡师兄还要在这后堂呆着?”张小凡张了张嘴,甩了甩脑袋,希冀甩掉脑中的浑噩。
来到玉清殿,那道童退了出去,缘修和张小凡二人简单想道玄真人、田不易夫妇及其他师长见了礼,便站定不动。缘修一副坦荡自在的模样,反观张小凡,仍旧不安。田不易已在众人面前讲缘修的事和盘托出,不过并未言明缘修的真实身份,他深知树大招风,缘修愈加暴露在人前,反倒愈加危险。
当初那些看他收徒笑话的人,这会儿坐在玉清殿上,看向大殿中央的那两人,半是羡慕嫉妒,半是懊悔讥讽。毕竟那两个人,实属奇葩,一个绝顶资质,一个堪称青云史上资质最差。这二人同时归于大竹峰门下,又在七脉会武上进了前四强,是大竹峰历代首座执掌以来未曾有过的事。田不易在怎么私下里不喜张小凡,外人面前,却护得很。就如同现在,张小凡与魔教有瓜葛,他私底下教训呵斥毫不留情面,但苍松仗着道玄允许强留张小凡,田不易不会旁观。
苍松道人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缘修,开口问道:“缘修,我问你,当日,流波山上你所说的可否属实?”缘修挑了挑眉,歪头道:“什么话?流波山上我说的话多了去了,哪记得那么多?”苍松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忽然怒声道:“莫要装傻,当日你说万剑一尚在人世,是也不是?”
一句话,轰的一声在大殿荡漾开来,道玄真人身子一震,难色的看向缘修,眼底意味不明。就连平日总是淡淡神情的水月大师面色也忽的惨白起来,抓着椅子的扶把,指骨节因为用力的关系而失去了血色。田不易与苏茹两个尽管流波山上已是一惊,万剑一再一次被提起,面色也不免难看起来。剩下的诸峰首座及长老,返回神,紧紧盯着缘修,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
缘修左右看了一眼,刚要开口,道玄真人的喝道:“住口!”一声震喝,大殿里轰隆隆作响,缘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见道玄真人眉宇间一片焦急。心里顿时明了,当年青云门之间的纠葛,她不清楚,可是道玄此番行为反常,万剑一的生死,怕是他从一开始就知晓。
众人惊诧的看向道玄真人,道玄真人眉头紧皱,沉声道:“今日议事就到此吧,诸位首座长老也累了,先行回去。”说完顿了一下,看向田不易夫妇,道:“田师弟,缘修先留在通天峰。”田不易与苏茹互看一眼,心里纵是不愿,也不能明面上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反驳道玄。然而苍松道人却冷眼看着道玄真人,大声道:“掌门师兄你这是作何?为什么不让她说?”道玄真人明摆是要阻止,心里也浮躁起来,大喝一声,道:“苍松师弟,你放肆了!”
两人怒气对峙着,忽然苍松直直向缘修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张小凡侧身一战,站到了缘修面前。他总是选择性忽略缘修的修为问题,意识里满满的是他是师兄,应该护着身后这个唯一的师妹。缘修在他身后,微怔了一下,张小凡,你是笨蛋么?
他确实是笨蛋,固执认为是对的就去做,最朴实真实的一个笨蛋。苍松道人不耐烦眼前有人阻挡他,伸出一只手变作掌,掌心隐隐白光乍现。“砰!”张小凡的烧火棍和苍松道人的手掌对上。
田不易瞪得一下站起来,怒斥道:“苍松,你做什么?”苍松仿佛被心魔控制了一般,完全不理会,对着张小凡用力使出道法,张小凡哪里是他的对手,紧紧一会儿,便觉七窍生疼。他这时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护住身后那个总是看似整他却处处护着他的师妹。
忽的,一阵金光从他身上发了出来,烧火棍上渐渐浮起血黑色的太极图。所有人变了脸色,胸腔里不知道是什么,一下一下在震动。张小凡所使的不是青云道法,那金光闪烁的极似佛家所修。
苍松道人撤回手,后退一步,张小凡噗地一声跪在地上,咳出几口鲜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缘修没想到张小凡会做到这种地步,她蹲下去,看着张小凡,道:“我说,你是蠢蛋吗??”张小凡擦擦嘴角,苦笑出声,他多年死守的秘密全暴露了。他不敢看田不易,不敢看苏茹,不敢看殿里的所有师长。唯独抬眼看眼前的师妹,摇摇头,道:“我、不能、看着你受伤。”
一只手伸了过来,夺取了他手中的烧火棍。他愕然的抬头,苍松道人拿着他的烧火棍,轻轻抚摸着。大拇指在那血色的珠子上摩挲,眼神一暗,道:“这是噬血珠!”张小凡像失去了支撑一样,瘫坐在地上。他没有听过这东西,但只是名字就已经让人不能认同这是正道众人所有的。再想起那时,得来这烧火棍的过程,碎片在脑海里组装旋转。他忽然仰头笑了出来,张小凡啊张小凡啊,本来以为就做个普通无名的弟子就好,师姐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也好,没有上等的法宝也好,一直身边陪伴的只有这烧火棍。而如今,这烧火棍,却是那等污秽邪恶之物。张小凡啊,你认命吧。
他的眼泪流下,滴落在地上。
张小凡的眼泪没有得到关心,得来的是一声声怒斥,鄙视和田不易的一声“畜生!”他的世界开始扭曲,几乎要颠覆。便在这是,一个声音,笑了出来。
“呵呵~~~~~~~哈哈~~~~~~~~”缘修已然站了起来,眼睛已变作深邃的紫色,“很好笑不是么?”
她定定看向道玄真人,道:“呐,掌门师伯,什么事正?什么是邪?”
“缘修,你放肆!快住口!”身后事一声断喝,缘修转过头去,她的师傅正满面怒容看着她,她的师娘皱眉看着她。但是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她紫色的眼眸中藏着的哀伤,她曾经说要守护的、田不易的、苏茹的、陆雪琪的青云山,为什么一旦剖开后,却是这样。
缘修转过头,手伸到苍松道人面前,低声道:“还来,那不是你的东西。”那是张小凡的东西,而现在或是将来,他也只有那烧火棍了。不管张小凡身上的秘密会在何时曝光,都不重要,她知道的是张小凡因为她暴露了秘密,她会一管到底。
那么,如果不是这样呐?缘修在心底问自己,就算不是这样,她也不会不管的吧?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借口罢了。
苍松道人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鼻子一哼,道:“田师弟,你教出的好徒弟啊。”田不易脸色已是铁青,缘修不为所动,手臂直直伸着,“本王再说一遍,还来!”显然,缘修已经动怒了,要在其他场合,她动怒的话,田不易或是苏茹的话,会影响她。
领教过她发怒的人,不敢上前去阻止,大殿里一时僵持。
直到,张小凡站了起来,抓着缘修的肩膀,摇头。他不想要那样东西。缘修皱了皱眉,张小凡还在迷惘。她垂下了手,不屑的看着苍松道人一会儿,拉着张小凡,出了玉清殿,一声口哨招来从风,向大竹峰飞去。大殿之上,一片尴尬之色。
苍松紧紧握紧烧火棍,神色狰狞,恨恨的转身离去。
待众人散去,玉清殿上一片沉寂。
许久,道玄真人喊了一声萧逸才,低声吩咐他几句,便也去了后堂。萧逸才神色凝重走出玉清殿,深深看向大竹峰的方向。
师父,你到底是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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