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姑苏城西三十里的洞庭苇塘深处的参合庄占地千亩,四周都有花草树木点缀。庄内主要亭台楼榭无不临水,水边还种植了十几棵杨柳,较长的枝条垂于水中,与水中安静的云影纠缠在一起。
平静的湖面上泛来一叶轻舟,扳动木桨,将船停靠在岸旁,阿朱微笑的对着段誉说道:“段公子,参合庄到了,快上岸吧。”
段誉看了看阿朱有些迟疑地问道:“阿朱姑娘,那和尚的武功甚是高深,慕容公子他一个人没问题吗?”
“放心吧,公子他可是很厉害的,至于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反正江湖上的年轻一辈几乎没有人能敌得过公子,我说得对不对啊,阿碧?”
“阿碧?”段誉疑惑地问道。
“阿朱姐姐,莫要取笑我了。”一道极甜极清的声音传至耳中,段誉回头便看到一绿衫少女迈着莲步,从花林中走出来。
阿朱走上前挽着阿碧,对段誉嫣然一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段公子,你来看看是我漂亮还是阿碧漂亮呢?”
段誉一愣,显然没料到阿朱会这么问,他想了想,开口道:“额,这个…两位姑娘的相貌全然不同,却各有各的好看,阿朱姑娘活泼伶俐,阿碧姑娘则是温柔斯文,两个人儿一样都是天下少有的美人。”
“哼,油腔滑调,也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被你怎么哄骗过。”说完阿朱撇头不再搭理段誉,段誉见状淡笑不语。
三人在花林中漫步,段誉轻摇折扇跟着阿朱阿碧身后,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霎时之间,段誉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怦跳动,心想:“这一声叹息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的声音?” 不由自主的寻着声源方向走去,却在看清那人儿时,身子一颤,喃喃自语着:“神仙姐姐…”
“阿朱姐姐,这段公子这么了?”阿碧扯了扯阿朱的衣袖,小声问道。
阿朱听闻顺着段誉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在开满梨花的亭子里坐着一个身穿藕色纱衫,清丽脱俗的美少女,正是王语嫣,阿朱马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上前拍了下段誉的肩膀。
“段公子,你不能因为表小姐长得美,就一直盯着人家看啊,女儿家的面皮薄,可经不起你一直看的,再看,小心舅夫人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投到池里喂鱼去。”
“是阿朱和阿碧吗?”听到动静的王语嫣起身慢慢向三人走近。
阿朱和阿碧“嗯”了一声,道:“表小姐。”段誉自见到王语嫣面容的那一刻,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一秒也舍不得离开,见她走近,很是欣喜,心扑通扑通乱跳。他有些失控迎上去,深深一揖,说道:“在下段誉,拜见神仙姐姐。”
“阿朱,这是怎么回事?”王语嫣退后一步轻呼,显然是被吓到了。自小就居住在曼陀山庄内,因为母亲王夫人的缘故,王语嫣鲜少见陌生男子。
“表小姐莫要理他,他是来我们这避难的,公子他也知道此人,他不是坏人。”阿朱急忙摆手解释道。
“对啊,表小姐,段公子虽然唐突点,但他不是坏人。”阿碧柔声说道。
“哼,阿朱、阿碧,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将表小姐拐来这参合庄!慕容复这小子就是不学好,鬼鬼祟祟的专做歹事。” 说话的女子身穿鹅黄绸衫,是个中年美妇,四十岁不到年纪,她气势汹汹地走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仆人打扮的老妇人。
李青萝嘲讽地看一眼阿朱和阿碧,“怎么,慕容复不在,你们就耐不住寂寞偷起男人来了。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做奴婢的更是贱。王婆,给我把这两个贱人的脸毁了,再把她们的手斩了。”
王语嫣急声道:“娘,不关阿朱和阿碧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就饶了她们这一回罢。”
李青萝冷声道“你是怕我斩了她们的手,你表哥从此不睬你,是不是?”
王语嫣眼中泪水滚动,道:“表哥是你的亲外甥,你……你何必这样恨他?就算姑妈得罪了你,你也不用恼恨表哥。”她鼓着勇气说了这几句话,但一出口,心中便怦怦乱跳,自惊怎地如此大胆,竟敢出言冲撞母亲。
李青萝眼光如冷电,在女儿脸上扫了几下,半晌不语,跟着便闭上了眼睛。王语嫣大气也不敢透一口,不知母亲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良久,李青萝幽幽开口:“嫣儿,你俞来俞不听我的话了,慕容复那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忤逆我吗?”
“我…表哥他…”王语嫣退后一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段誉看着双眼蓄着水雾,楚楚可怜的王语嫣心口一痛,怜惜之情溢于言表。“夫人,你误会了,我被恶人抓来这里,是阿朱姑娘救了我。”
李青萝听完段誉的解释,只觉刺耳,她讥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姘夫说话了,看来你是想为我的曼陀花贡献花肥了。”
“舅夫人,这里是参合庄!”着实看不下去王夫人左一句贱人右一句姘夫咄咄逼人的行径,一向温柔待人的阿碧此时有些恼了,白皙的小脸因着生气浮现红晕。
“王婆,还不动手把这目中无人的臭丫头给我废了。”李青萝厉声呵斥道。
“舅母,难道这目中无人的人不应该是你吗?”就在王婆欲走近阿碧时,淡漠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一道青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阿碧身前。慕容复眉头蹙起,黑眸流转着若有若无的杀气,周身冷冽的气息让人心头一颤。
“呦,那么宝贵这丫头啊,你可要看清楚了,搞不好人家背地里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将你蒙在鼓里呢。”余光瞥见自己女儿自慕容复出现后便痴痴看着他,李青萝冷笑一声说道,却惊觉颈侧一阵凉意和疼痛感,慕容复不知何时已将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表哥,不要!”看到李青萝脖子多出一道血痕,王语嫣骇道,美眸满满的不可置信,泪顺着玉颊流下,她疾步跑到李青萝身旁,美眸悲怨地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不为所动“阿朱,将她的穴道点住,碍事。”王语嫣听到慕容复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只觉心如刀割。阿朱听闻虽有疑惑,还是快速将王语嫣的穴道点住,哼,她早就看王夫人不爽了,让公子教训一下她也好。
“慕容公子,刀剑无眼,快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她怎么说是你的舅母,你的长辈。”
“呵,如果我说不呢?”黑眸挑衅的扫向段誉,慕容复冷冷说道。
段誉看了眼悲恸欲绝的王语嫣,咬了咬牙说道:“那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让你住手了。”凝神将内力涌于指尖,真气化为一道无形的剑从指尖激发出去,却在要触及慕容复衣襟时被反弹回来击中自身,段誉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口血。
“好外甥,舅母不就开个玩笑嘛,快把剑放下,我不说那丫头总行了吧。”刚刚那一招强劲的内力波动,她不是没察觉到,见慕容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原数反弹回去,惊诧之余不由心生恐惧,慕容复武功如此之高,杀自己也只是凭他一念之间,她深吸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她放柔声音,不复刚才盛气凌人的刻薄样。
“纵然过了许久,想必舅母也一定还没忘记段正——”
“住口!不许再说下去。”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慕容复将剑从李青萝脖子上移开,薄唇未吐清的几个字让李青萝脸色大变,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走吧。”慕容复不再理会众人,牵起阿碧的手,离开了。
在慕容复带着阿碧离开后,阿朱解开了王语嫣的穴道,然后走到段誉身旁,看着受了不轻伤的段誉,阿朱摇摇头无奈道:“真是个呆子…”
“我只是不想看她如此伤心的样子,她这样的女子应该被好好对待,而不是…我倒是羡慕慕容公子,能牵动她的心神。”段誉落寞地看着那清丽的身影,伊人心系他人,也不知他可还有机会。
阿朱闻后,微微叹了口气。
“娘,娘,你看看我,呜呜…不要吓我。”王语嫣掏出手帕,颤着手小心擦拭着李青萝脖子上的血渍,帕子上的点点殷红刺痛她的眼。
“嫣儿,我们走,不要再踏入这里了,你答应娘,从今往后都不要再见慕容复了,你快答应娘啊!”李青萝思此死死抓着王语嫣的手腕,珠泪滚滚而下,苦苦哀求着。自己苦心隐瞒的秘密被捅出来,李青萝的心神早已大乱,她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不可以让自己女儿知道她的身世,女儿和慕容复两人已无可能,为了日后不受更多的伤害,不能让她再见慕容复了。
“娘,我...”
“他都要杀娘了,你还想着他!娘什么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失去你,嫣儿,听娘的话好吗?”
王语嫣含泪的点了点头,全身的气力一下子被抽空,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被撕裂的声音。
鹅卵石铺成的花园小径上,宽厚的大掌包裹着素白的小手,紧密相连,密不可分。
“公子,表小姐她…”阿碧左手紧拽着衣角,咬了咬唇说道,还没说完的话语却被慕容复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
慕容复将唇凑到阿碧耳边,轻声说道:“我有点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茯苓软糕。”
温热的鼻息喷吐在敏感的耳后,阿碧脸上一红,不敢看多慕容复一眼。
“我这就去做,很快的,公子再等等。”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至今还被慕容复紧紧握住。
“不急,我有些话要和说你说。”
“公子要说什么?”
“这次回来,待的时间并不久,明日我便要去洛阳了,你可愿与我一起?”在听到慕容复明日便要离开,晶亮的水眸一下子黯淡下来,又闻慕容复要带她前去洛阳,一时间处于恍然中,没回过神来。
“愿意吗?”看着阿碧呆呆的样子,慕容复宠溺一笑,放柔声音再次问道。
“嗯嗯。”阿碧重重点了点头,柔柔一笑。微风吹拂两人的发丝,带来淡淡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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