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锦绣未央9

    第二天清晨,坐在梳妆台前的二喜拿出首饰盒里的蓝色珠花簪,看了一会觉得挺好看的,询问着身后的人,“蓉儿,你说我带这个珠花好看吗?”

    替二喜梳着头的蓉儿看向她手里的珠花,笑道:“小姐长得漂亮,带什么都好看。”

    二喜笑了下,将珠花递给了蓉儿,“就你嘴甜,呐,帮我戴上吧。”

    在蓉儿替她带好后,二喜满意的看了镜子的自己,脑中忽然浮现叱云南的身影,还有他昨夜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说是明早下朝后会来接她。他们这算约会吗?想到昨晚的那个吻,二喜脸颊旁浮现淡淡的红晕,难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没道理啊,二喜摇摇头,想要挥散自己的胡思乱想。这时身后传来不小的动静,还等她回过头来,就听到常喜急促的呼声。

    “我说姐,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娘,你怎么也来了?”起身看到二夫人也在,二喜多少感觉了不对劲,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别听常喜一惊一乍的,也不是什么坏事。”二夫人看着二喜笑着道,只是她的神色有些怪异。

    不等二喜开口再问,一旁的常喜听二夫人这么说,不满地较劲着,“我哪有瞎说,姐都要嫁人了,嫁的还是——”

    二喜一听嫁人这两个字样,还和自己有关,立马不淡定地出声打断,“嫁人?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

    看着二喜反应很大,像是一点也不知情,常喜想了一下,又接着道:“刚刚公公来宣读圣旨,说要给你和叱云南赐婚。”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犹豫地说道:“常茹,是这样的,叱云南上缴铁矿有功,他向陛下请旨为你和他赐婚,陛下也答应了,你——”

    “谁要嫁给他了!他怎么能擅自做决定,不行,我要去找他!”二喜气愤地扔下这句话,便跑着离开,谁知刚跨出房门,就正面碰见了叱云南。

    见她行迹匆匆,叱云南眉头一皱,“去哪?”

    看到叱云南的那一刻,盯着那张冷峻如常的面容,火气就蹭蹭地往上窜,二喜深呼吸再深呼吸,努力平息着翻涌的怒气,“你难道不应该和我解释吗?那道圣旨是怎么回事?”二喜的双手在身侧用力地握成拳,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些。然而没等她平复下来,就听见他面无表情地开了口,语调沉静,“如你所闻,本将军要娶你。”

    娶尼个头!这人是不是要把她给气死!强忍着给那张俊脸一拳头的冲动,二喜切齿道:“你…你想娶我还不想嫁!”

    “为何不愿嫁?是因为拓跋余,还是李敏德?”听她说不愿嫁,叱云南眉头深锁,想到那些的可能性,眼底盛满了寒霜。

    “关他们什么事啊?!你这人――”二喜感觉自己被他气到一种境界,一点就炸的那种,好端端地提与这事不相干的人是要闹哪样!

    刚要冲他发泄怒火,骂几句来着,却被赶过来的二夫人一把拉住,“哎,常茹啊,有话好好说。”

    “娘――”对于突然就将她拉住的二夫人,二喜跺了跺脚,有些无奈。

    叱云南收敛住身上那股凌人的戾气,看了一眼二夫人和躲在柱子后的李常喜后,将目光重新定格在二喜身上,不容置疑道:“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只要你肯嫁给本将军,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听叱云南如此郑重地说着这些话,二喜多少有些动容。

    二夫人笑了笑,将二喜挡在身后,对叱云南和颜道:“叱云将军,我看这丫头是突然得知自己要嫁人,才会过激点,要不将军先回去,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麻烦夫人了,本将军改日再等门造访。”临走前,叱云南还看了一眼生着闷气,说什么也不肯在看他一眼的人儿,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在叱云南走后,二夫人将二喜拉到里屋坐下,劝了她一番,将事情的利害关系都跟她说了,才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清楚。

    虽然期间,李未央和李敏德都来劝阻她不要嫁给叱云南,但事已成定局,为了不落个抗旨不遵,连累家人的下场,成亲那日,二喜没想着逃婚,不说叱云南先前允过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再纳妻妾,在她心底也是有些愿意和他试试,虽然过程跨越得太快,让她一时还没接受过来。对叱云南要娶她这事,叱云柔虽说对她是恨之入骨,可又偏偏不敢拿她怎样,也不知道叱云南是怎么做到,让叱云柔一改之前决裂的态度,纵然是强颜欢笑,也不再对她挑刺,态度还算和气。转念一想,叱云家主权的也就老夫人和叱云南两人,就算嫁过去也不用同尚书府一样,和大房那一大家子的人置气。再说如果她要是在叱云家受了气,大可一走了之,方正她有空间,刻意要躲的话,别的人想找她也只能是也找不到。出于种种考虑,二喜还是穿上叱云南为她准备的嫁衣,坐上了花轿。

    洞房之夜,叱云南许诺二喜,在她还没敞开心扉,接纳自己的那一日,不会碰她。之后,叱云南瞒过下人,到书房度过一夜。自二喜嫁到叱云府那一日起,叱云南无论多忙,都会陪她一起吃饭,闲暇时还会骑马带她出去走走,在祖母刻意刁难她的情况下,出面维护。

    婚后半个月,刘宋大军边关来犯,叱云南任命率兵前去平反,却在御敌时,因一时大意,中了埋伏,还受了伤。心系叱云南安危的二喜,在叱云家的死士的护送下匆匆从府里赶到军营,为其疗伤。二喜也渐渐明了自己对叱云南的心意,在某天雪夜里因喝了点酒,酒醉中对叱云南吐露了真情。两人在营帐中互诉衷肠,到情深意浓处,发生了夫妻之实。

    大魏和刘宋对敌,柔然却在背后虎视眈眈,为了不让柔然坐收渔翁之利,刘宋在即将战败时,提出议和。而就在叱云南忙着处理军务善后时,却收到叱云柔的来信,知晓李敏峰在充军发配途中被人杀死,李长乐也被送到乡下农庄受苦。震怒的叱云南处理好军中事宜后,不待魏帝的召见,领军回平城。早先他就听说李敏峰私自动用叱云军镇压灾民,被革职查办,那时他忙着抵御刘宋大军,无暇顾及此事,却不料事情越闹越大,李敏峰还因此丢了性命。

    对叱云南私自回平城一事,魏帝心里虽不喜,但念及叱云南刚立军功,也没有责难于他。回去之后的叱云南看到叱云柔病倒在床,虚弱异常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二喜见他如此,想着叱云柔好歹是将叱云南抚养长大的亲人,也放下偏见,替叱云柔医治身子。在二喜离开去熬制汤药时,叱云南在叱云柔的哭求下,答应会替她除去李未央和将表妹长乐带回来。

    然而每次叱云南派人去暗杀李未央,李未央都能化险为夷,被人搭救,机缘巧合中,叱云南知道李未央北凉公主的身份。后来,刘宋派使者前来议亲时,叱云南提出李未央乃是最合适的人选,遭到拓跋浚的公然反对,声称自己要娶李未央为妻,魏帝以为拓跋浚沉迷儿女私情,不顾大局,大怒,断然决定让李未央出使刘宋和亲,并让拓跋余护送。和亲途中,拓跋浚冒死劫走李未央。魏帝知后,龙颜大怒,下令废除拓跋浚皇长孙的身份,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回平城。逃亡中的两人遭遇叱云南和拓跋余派出的两队人马追杀,从山崖摔下,生死不明。

    从书房出来,叱云南抬头看着夜色,忽而听到一阵悠扬的笛音从庭院那传来,脸色愈发冷凝,眸子划过一丝暗沉的冷光,不过须臾,跨步向庭院走去。

    “你来了。”一曲毕,二喜放下笛子,转头看向在这站了好一会的叱云南。

    “天冷,怎么不回房去?”叱云南扫了一眼她握在手里的玉笛,心里有些不舒服。

    二喜摇头,她看着他,浓密的长睫轻轻发颤,握紧手中的玉笛,半响才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插手进去,但——”二喜还没说完,就被叱云南搂进怀里,听他叹息了一声才说着,“傻瓜,你只要一直相信着我就好,我答应你,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什么事也不管了,陪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

    二喜乖顺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不说话,她知道,眼前这人不单单只是她的夫君,他同时也是一大家族所有人的依靠,很多事他不得不去做,他从小就承受了很多,官场的尔虞我诈,战场的惊险厮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她也知道现在的他在谋划一场很大的事,而那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先是二姐跌落悬崖,还中了毒箭,性命垂危 ,高阳王迫于无奈,冒险写信偷偷让人转交给她,她也瞒着叱云南,去到信中所说的农舍,为二姐疗伤,只是二姐醒过来后却失去了记忆。怕叱云家的下人察觉,她也不好逗留太久,留下伤药和一些贵重的首饰,以备他们不时之需。事后没多久,他们又再度与她联系,二姐告诉她,她和拓跋浚会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度过余生,叫她不要挂念他们。从那以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们,也没听说跟他们有关的消息。后来又是喜欢和她斗嘴的李敏德被证实是柔然的王子,回了柔然,临走前还将这玉笛送给了她,再然后就是李长乐嫁给了东平王拓跋翰,当起了东平王妃。她想李长乐是因为拓跋浚被废,再加上叱云南的施压才会嫁给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拓跋翰。

    “茹儿,答应我,永远的留在我身旁。”耳边的低声泥喃,唤回了二喜的思绪,她感觉自己被他抱得更紧些。

    “说我傻,你还不是更傻,我都已经嫁给你了,还不得赖着你才对。不过你要是对我做了错事,那就另当别论了,听到没有?”二喜虽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眼角却溢出了泪珠,没入叱云南衣间而干涸。

    “夫人说的是,为夫一定谨遵夫人教诲。”叱云南笑着松开二喜,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

    “好了,该回房了,当心着凉。”说着便在二喜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向房间走去。

    ……

    二喜睡着后,躺在她身旁的叱云南温柔地抚上她的面颊,目光深情缱绻。

    “傻丫头,那些我所背负的黑暗你一点也不需要知道,更不需要触及。”叱云南在心底默念着,他怕心思单纯善良的她,知道一切后,会从他身边离开,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李未央和拓跋浚已被他的人所杀,早在她到悬崖下去见李未央和拓跋浚,他就带人偷偷跟在她后面,在她走后,命人动手,亲眼看着李未央和拓跋浚死在面前。而后为了不让她生疑,让红罗和一个死士易容成李未央和拓跋浚的样子骗过她。

    魏帝猜忌他,处处提防着他,却又一时找不到他的把柄治他,太守马均死前写下揭发他杀害河西王,私吞铁矿的奏章,早被他派来暗中监视马均的暗卫找出并销毁掉。即使没有这个威胁在,叱云家功高震主,皇上自是容不下叱云家,自古帝王多忌武将,为了不让叱云家失了百年辉煌,他决定另拥新主,如今的东平王拓跋翰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才会让长乐嫁过去。拓跋翰乃皇后所出,性子又愚笨,比较好控制。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一向不怎么起眼的拓跋余竟暗中和柔然可汗勾结,密谋篡位,拓跋余买通魏帝的近侍宗爱,让他每日在魏帝的膳食中下一种慢性毒.药。

    如今魏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来事情要加快进程了。

    看着熟睡的人儿,不知梦到了什么,笑容甜美,叱云南的心在那一刻软的一塌糊涂。他这样告诉着自己,为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叱云南早先找过李敏德,以出兵帮他夺取柔然政权为条件,让李敏德助自己一臂之力,除去拓跋余。而李敏德因为拓跋余向拓跋焘提出要与柔然结为姻亲之和,让适龄的九公主拓跋迪嫁到柔然,给他的父汗当妃子,可那时的李敏德已被拓跋迪的痴心打动,对她付以真情,自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的发生,然而柔然可汗已和拓跋余达成共识,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止,所以在叱云南提出合作时,才会答应他的提议。

    没了柔然这个助力,拓跋余弑君夺位的阴谋最终还是败落了。宗爱刺杀昏睡的拓跋焘,却不知拓跋焘早被叱云南从皇宫秘密转移到了别处,龙榻上躺着的是易容伪装成拓跋焘的叱云家死士。宗爱被擒,叱云南以宗爱宫外家人的安危逼供他说出拓跋余的狼子野心,拓跋余陷害太子的罪证在宗正府被叱云南找出,得知真相的拓跋焘一怒之下,下令诛杀拓跋余。拓跋余死后,拓跋焘也已是油尽灯枯,不久便撒手人寰。

    东平王拓跋翰登上皇位,李长乐随之被册封为皇后,不说李长乐母家势力强盛,就是拓跋翰自身也对李长乐情深意切,在佳人环绕的后宫中也只偏宠她一人。李长乐也在拓跋翰的深情中渐渐放下对拓跋浚的执念,全心全意地接受了拓跋翰。

    至于叱云南,则是在被封为护国公的那日,出人意料地主动卸去了兵权,将虎符上缴至兵部。

    “我们就这样走了,真的没关系吗?”走出城门后,二喜忍不住回头抬眼看着叱云南。

    叱云南亦低着头看她,“嗯,没关系,我都安排好了。”两人因为同骑在一匹马上,所以靠得很近,他温热的呼吸能轻轻拂过她的额头。

    “可是…”二喜低下了头,手指缠住衣角,迟疑着。她不知道叱云南放下所有,和她浪迹天涯,对他究竟好不好。

    叱云南看出了二喜的顾虑,收紧了箍住她腰身的手臂,唇近乎是贴着她耳骨动情说着,“在我眼里,不会有任何比你重要,而我只想陪着你 。”

    因着这亲昵的举措,纤美的脖颈像是染上了淡淡的红霞,二喜咬着下唇,心头发烫,但更多的是被温情与感动所充斥。

    双手握住叱云南拉着缰绳的手臂,二喜抬头对他嫣然笑着,“那等我玩够了,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叱云南控制着马速,低头凝着二喜的笑靥,忍不住扬唇泛笑,双眸中满是温柔的光泽,他对她宠溺的应声“好。”,之后,抱紧了她的身子,一抖缰绳,加快了马速,带着她扬尘而去。从此,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再回平城,已是两年光景,那时的二喜也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并在足月后诞下一子,取名叱云珩。空间玉佩在二喜生下孩子后,便消失不见了。与过去彻底斩断联系的二喜就此在这个世界幸福安稳的度过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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