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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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玉芬跟牛秀燕说了陆衡州什么,说真，金梅一点儿都不担心。

    陆玉芬是个十分自我，只懂得关心自己利益的人，对于家里人，谁如何，谁性子咋样，其实了解知道的还真不多,在这样的状况下，又能和牛秀燕说什么呢？

    所以现在陆玉芬要跟牛秀燕讨要当初许诺的东西,金梅也很不厚道的想：牛秀燕应该是认为陆玉芬说的内容不值得那个价，才会避而不见吧，毕竟这年头的人,尤其是农户口，在学校不需要住校的当下,可不是说去城里住,就能在城里住上的。

    ……

    次日,金梅特地起了个大早,就想买好文具后,顺便收购一些物资。

    学习这段时间,没出门的她，收购大业同时停摆，如今七月了，手头上的少量物资，迫近的历史时间,让她感到了焦虑。

    一吃完早粥，书包一背上，也赶紧出门。

    出门前，陆有斌正在院前树下和宋云说着话。

    金梅走过去时，还能听到‘村长召集大家’、‘什么公社’、‘集体’等等字眼。

    看来，人民公社还是成立了。

    比历史所说的八月，提早了一个月。

    金梅抿了抿唇。也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收到粮食及物资……

    “陆叔叔云姨，我要去镇上买上学用的文具，午饭不回来吃了。”金梅上前叫了人，打着招呼。

    “午饭不回来吃，那干粮带了吗？”陆有斌关心的问。

    宋云没准备，金梅哪来的干粮？

    当然，金梅也不想吃干巴巴的硬饼子，昨晚就没跟宋云提今天出门的事，便在这当口说：“我要是饿了，到了镇上再吃就行。”

    金梅的意思是，下馆子。

    宋云一听，再度想起金梅爹娘的那笔巨款，心头止不住泛起一阵酸，有些不是滋味的道着，“你这丫头到底年纪小，手里有钱就想着怎么花，也不知道这样花，以后你爹娘留给你的钱够不够你上学跟生活花销。”

    敢情还惦记着她的钱？！

    金梅似笑非笑的看着宋云，“这是我爹娘留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够也是我自个的事。”

    一句话，怼的宋云胀红了脸，也让旁的陆有斌，微微皱起了眉。

    金梅注意到陆有斌神色透出的不认同，意识到自己有点崩了人设，赶紧正经着脸，圆着话。

    “我知道云姨是担心我的钱，不过你放心，这些钱我就用在上学跟生活所需上，不会乱花的，你们也知道，我正在长身子，很容易饿……”

    未尽的话，一点就明。

    这年纪，正是会吃的时候，而家里孩子年纪又差不多，口粮就那样，咋能吃饱呢。

    陆有斌能理解，转头对媳妇说：“咱们上缴完公粮后，口粮不都还剩下挺多的吗？以后饭菜多烧点吧，总不能让孩子老是挨饿。”

    宋云：“……”说的到容易，也不看看家里共有几张嘴？！

    以前确实是有点余粮，大部分被她拿出去卖，贴补一些肉菜回来，也顺道藏点私房钱，可现在经金梅这一说，男人这般吩咐……宋云突然有种拿石头砸自脚之感。

    让你没事说这个！

    宋云有点不高兴，可偷偷卖粮藏私房钱这事，怎么也不可能说的，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尽量吧，毕竟咱们家人这么多……”

    人多＝能吃

    孩子小的小，大的得婚娶，这便不只是口粮不够吃等事，还有钱不够用……一想，就让人觉得压力大，陆有斌不愿一大早心情沉重，和媳妇说了两句，便出了门。

    金梅也要出门。

    去村长家跟去镇上是同一条路，两人就这么一块儿走。

    路上，金梅佯装好奇问：“陆叔叔，你去村长家干啥阿？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出了什么事嘛……刚才来叫人的，也不过是提了一嘴，而这一嘴，还说的不清不楚，金梅这时问起，陆有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便说：“你上次不是说明川市弄啥人民公社？这次村长叫我们过去，好像就是要说这件事。”

    果然是这事……

    陆有斌见金梅眼透忧心，安抚道：“没是的，咱们村是小村子，就是成立了公社，想来不会像明川市那样。”

    指标下来，全国统一，想作先进份子，又亟欲表现的人，怎么不会如明川市领导那般干呢，最怕为了竞争这个名称，行为越来越夸张欸。

    金梅忧心的，便是这个。

    可这种忧心，如何说？

    她只能闷闷的点了头，“是吧……”然后问：“陆叔叔对人民公社有什么看法呢？”

    “能有什么看法？咱们不过是小小的老百姓，领导说啥，咱们照做就是了。”陆有斌淡笑，只是这笑，达不到眼底。

    是阿……老百姓能干啥呢，只能接受并承受了。金梅为之沉默。

    然而就这么认命，接受宰割嘛？

    作为一个知道历史走向的穿越人士，怎么能这么受了，不做一丝反抗或准备呢？

    反抗不用说了。

    大环境如此，根本反抗不了。

    但准备，却是行的。

    “陆叔叔，其实那天我在明川市听到的，不只这些，因为怕你会胡思乱想，我也没法很肯定，就没和你说了。”在陆有斌纳闷的询问眼神下，金梅接着说：“就是，除了人民公社，我还听到一些关于‘赶美超英’及‘大锅饭’的消息。”

    既然是听到，也是未公布的消息，金梅不好说的太过仔细，只能以‘我听到的内容是’、‘这有可能会如何’、‘他们是这么说’等方式，来陈述一个大概内容。

    陆有斌一开始还能辩个一两句，觉得情况再差，也不会往那方面发展，可当金梅的话句句在理，让人反驳不了时，便也陷入深思的沉默中。

    那怕退役，属于军人的敏锐性还是在的。

    其次，他也是个农民。

    辛辛苦苦种的粮全部上缴，美名吃大锅饭，不用饿肚子，可天底下哪有人人是勤快的？

    以前也不是没挨饿过，那种挨饿的日子特别鲜明，鲜明到，手中无粮，一颗心便慌的不行。

    “我想，陆叔叔去村长家开完会，应该就会有民兵领着人挨家挨户收粮跟家禽了，所以……指标是好的，但是，这之中要是有个老鼠屎，以后的日子那能好过？”金梅瞅着陆有斌，见对方也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眨了眨，一副你懂得样。

    陆有斌当然懂。

    苦笑的停下脚步，说道：“叔想起有个东西落在家里，要折回去一趟，你先走吧。”

    金梅乖巧的点了点头。

    陆有斌往回走，金梅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希望这番话是有用的吧，如果没用，她也只能多收点粮食了。

    ……

    上学用的文具用品，供销社便能满足。

    金梅到镇上，买好文具时，也才早上九点左右。

    时间还早，这会不管是留在镇上收购物资，还是去其他县市庄子，都行。

    不过比起去较远的县市地区，金梅还是觉得留在本地的好。

    一是一去一回浪费时间，二是县市人民公社成立的早，相对对私下交易，这种已列为‘投机倒把’的事，抓得严谨。

    她今后要在镇上上初中，留在这儿倒卖物资，似乎不是件好事……

    金梅犹豫了会，最后决定，将以前在镇上倒卖物资的点全踩过一次后再说。

    一小时后，金梅苦着脸。

    那些点全都被民兵盯着了……这样，以后她怎么收购跟贩卖物资呢？

    正值苦恼之际，对面恰恰出现一个提着竹篮子，左右探望的大妈。

    大妈身材微胖，左唇上有个明显的三八痣。

    只这么一眼，金梅立马认出，这位是时常跟她买物资的吃货大妈。

    金梅会记得这么清楚，也一眼认出，除了是对方的长相身材好认，还有就是，这位是她的常客，妥妥的金主阿。

    每次她一来镇上倒卖，这位大妈定会来捧场，且一买，就是全部吃食十斤以上，久而久之，两人也会聊个一两句，便也知道对方家人不少，还各个是个挑嘴又重吃的人，这才需要这么多种类的食材与份量。

    看着吃货大妈探头探脑，一副做贼样，金梅脑中也有了想法。

    人是铁，饭是钢，她学习这段时间足不出户，吃货大妈也不可能不吃不喝的等她，定会找到货源……

    金梅立马偷偷的跟着吃货大妈。

    吃货大妈显然业务不熟练，金梅在后头跟了好一会了，对方居然没发现，简直是……

    没一会，吃货大妈停下脚步，看着前方三个路牌指示方向。

    金梅也跟着停下步伐，等着。

    也在这时，金梅发现，对边街道上，有人跟着停下脚步，并抬手看着手腕。

    这动作无疑是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动作是再自然不过了，但是这个年头，能带得起手表的人，还真是少的可怜。

    至少金梅只在那位借课本的彭老师手上见过手表，其他人，还真没有。

    吃货大妈在这时选了个方向走，对面看表的大叔，也在这时跟着移动脚步，瞧见这一幕的金梅，心中警铃大作！

    这位大叔，不会是稽查办的吧？！

    运气要不要这么好阿？

    金梅见吃货大妈完全没有发现，兀自走着，还一直左右探着脑，似在确定地方的模样，一棵心也跟着急了。

    是潜意识觉得失去这位大金主可惜，还是不忍对方遭到稽查处带走挨枪子，亦或是，纯粹就是好心的想帮助对方，金梅自个也是不清楚的，只知道自己一时脑热的跑向前，大喊：“大妈，林大妈！”

    吃货大妈并没有因金梅这声喊就停下步伐。

    也是，吃货大妈又不姓林，自然不会停下，那金梅叫的是？？？

    吃货大妈没停下脚步，但对边街道上的大叔，却是停下脚步，甚至看向她，眼底尽是探究。

    据线人提供的情报，这位大妈不姓林阿，难不成他跟错人了？

    可人都盯了几天，好不容易等人出门，现在还一副做贼样，说不是线人口中的人，又不像阿……

    稽查处的大叔，一时被金梅这声喊给混淆了。

    于是等大叔不甘，又想搞明白自己是不是干了白工，迳自走向两人，亮出证件并盘问时，金梅早已跟吃货大妈快速又简短的说了状况。

    “欸？！你说笑吧？我姓陈没错，但我小时候是被抱养到镇上林家的，所以姓林也没错。”被盘问，吃货大妈很是镇定的说道，甚至，还怕稽查处的大叔不信，还说：“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到信阳村的陈家问问。”

    稽查大叔皱了眉。

    听对方这么一说，稽查大叔基本上可以知道对方是个老油条了，再问，可能也无法从对方嘴里撬出什么，倒是面前这个小的……

    稽查大叔顿时将矛头转向面前少女。

    “小同志，你跟陈同志是什么关系，两人咋会在这儿？”

    听到这问话，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公安呢。金梅暗地里撇嘴，觉得对方办事有点那啥了，便扬着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正经八百道：“我和陈大妈是出了五服的亲戚，我会知道她，也是经长辈介绍才知道的，否则那能认出来呢？”

    “至于为啥现在这儿，还不是巧遇嘛，我刚好来镇上买上学用的文具，就看到陈大妈了，想起长辈说大妈落了东西在家，这才喊了大妈，和她一块儿站在这儿受你问喽。”

    金梅说的有点淘气，还露出一副‘我们被你拦下来，看不就知道了’样。

    稽查大叔被这话噎了把，不过对方的话也显露出这年纪才有的天真直白，心底的存疑多少消了些，但同时，也知道突破口就在这个孩子身上。

    孩子天真，不懂得掩藏，陈同志是不是和人私下交易，问就知道了。

    稽查大叔想得很好，可他不知道，他面对的孩子，可是个披着孩子皮的老油条。

    “上学？广源小学几年级生？陈同志又在你家落了什么？”

    还是如审问犯人般的问法，金梅看着稽查处大叔，似笑非笑道：“这位大叔，虽然你是公事公办的政府人员，可这般问，好嘛？”

    “我虽然年纪小，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是你的犯人，仅仅是你觉得我们有问题的怀疑目标，所以你确定要用这样的口气，对待我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吗？”

    稽查大叔着实没想到一个孩子能说出这番话，一时愣住。

    “其实跟你说也没啥，就是有点不高兴你这般待犯人般的口吻罢了……好了，我也不藏着掩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一是，我不是小学生，是广源初中的二年级生，至于几班，因为昨天才刚考完跳级考试，学校还没有给予正确资料，暂时不知道是哪一班级，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广源初中问，便能知晓。”

    这年头为了防范农村人大量涌入城里，出入都是需要介绍信的，金梅考试完回村那天，就先去村长那要了到镇上的介绍信，上头写有她的名字及去哪云云，刚才就给稽查大叔看过，这会说，稽查大叔也知道她的名字。

    “二是，陈大妈落了什么东西在我家，这跟你要查的事八竿子打不着，我们不需要回答你。”

    金梅言语很犀利，句句切重要心，让人完全反驳不了。

    与投机倒把无关的事，他凭什么问这种私事？

    稽查大叔看着面前娇小的只到他胸线的少女，除了满眼震惊外，也觉得对方说得确实有理。

    可要是这么放过眼前盯了几天的人，又很不甘……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

    “好，这个与我怀疑的无关，你们可以不用回答，但是你的身份我仍有所怀疑，所以现在带我去你的学校，若说的不是事实，那么我有理由觉得你们就是行投机倒把的勾当，才会骗我，到时一块关押起来，也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威胁话到这，稽查大叔顿了顿，换上一副‘你们就老实说吧’样道：“那么现在，你们考虑好要带我去你的学校，还是说真话？”

    陈大妈到底跟金梅不熟，听了这话，面色微变。

    一直挽着陈大妈手臂，表现出我们很亲的金梅，感受到手里的臂膀绷紧，用力的掐了对方一下，也扬着自信的笑。

    “行，没问题，现在就走吧，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这一趟确定我的身份没问题，还请别再找各种理由了，否则我会认为你是故意找事，为了绩效诬赖人，那时就别怪我不客气的举报你！”

    这年头没有绩效说法，却有先进激进份子等名声，一旦遭人检举，那怕不成立，端的还是国家的铁饭碗，多少会受到影响。

    稽查大叔听的面色微变，尤其是接下来的话。

    “哦，我还忘了说，做为一个烈士遗孤，你不该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