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抓虫）

    024

    回到家,陆有斌迫不及待的将这消息告诉了媳妇。

    宋云呆愣的重复着他的话，“你说俩孩子都考上二年级了……？”

    “是阿，就是二年级，你说他们厉不厉害？要是知道他俩这么会念书，当初就该硬拖着他们去上学，而不是任他俩一个在家帮忙处理事务，一个下地干活,整一个白浪费人才，你说是不是？”陆有斌乐呵的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媳妇微变的神色。

    金梅没上学，是当年考不上，升不了学所致,但老三是什么原因，没人比宋云更清楚。

    宋云很心虚,也怕男人知晓这事,赶紧转移话题。

    “既然孩子们辛苦了这阵子也考上了,要不庆祝一下,晚上我把清粥改成大白米饭,你看？”现在还是农闲时候,粥也成了一日三餐的主食，所以宋云觉得，将清粥改成大白米饭，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过这是她自以为是的不错，陆有斌可不这么认为。

    既然说要庆祝,咋能只有大白米饭？

    就大白米饭，哪还能称做庆祝了？

    陆有斌为媳妇的抠搜寒酸不满，眉头也为之皱起，“大白米饭哪够呢，把那只阉了的公鸡杀了，给孩子们补补，我瞧着他俩最近学习的都瘦了。”

    宋云一听，眉头紧跟着皱起，不认同道：“那只阉鸡是咱们留着双抢时吃的，现在杀了，到时吃什么？”

    每年双抢都是从早忙到晚，吃食上若没有那点肉撑着，谁受得了？到时定是把人给累坏病了。

    媳妇这么说，陆有斌想想也觉得有理。

    现在杀了公鸡，双抢确实就没有新鲜的肉可吃，便说：“那年前杀猪腌的猪肉呢？”

    去年的猪长得特别肥壮，缴了官猪及分了帮忙杀猪的人一些肉后，他们家还剩下不少猪肉，便也腌了不少，这几个月来，饭桌上并没出现几次腌肉，想来现在应该还剩下不少，用在庆祝这当口，也过得去。

    陆有斌这般想，便也吩咐了，却忘了，他媳妇还没跟娘家撕破脸前，是个有啥都不会少了娘家的人。

    “那些肉……那些肉咱们家现在就剩下五斤了。”见男人面上喜悦之色僵住，瞅着他面色的宋云，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你忘了我之前回娘家嘛，我就带了一些回去……”

    带一些回去。

    过年那时腌的猪肉，可是十多斤，现在家里剩下五斤，这那还叫做‘拿一些’？

    陆有斌听着媳妇说的话，整个人是又气又怒，可对着媳妇那张充满歉疚又表露出‘我错了’的表情，那股怒火还真是发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生着闷气道：“就是这样，孩子们跳级上了初中二年级，这事那能不庆祝？要是传出去了，还不笑话人。”

    “你等会就把那只公鸡给杀了。”陆有斌直接做了主。

    明明知晓家里状况，还是要将鸡在这时候杀了，就为了金梅跟老三，宋云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在男人目光下，怕再不应允会引起更大的反弹，甚至怪罪她将腌猪肉拿回娘家，也只能应了。

    “唉是。”

    ……

    夕阳西下，晚饭时刻，在外头野了一天或忙碌一天的陆家人，纷纷回家。

    准备吃饭的陆家孩子，一进屋子里，便被浓浓的饭菜香给勾惹的肚子一阵狂叫，紧接着闻到饭菜香中，隐隐透着一股极为霸道的酒香肉味儿，无不抬眼往饭桌上看去。

    盛好的大白米饭一碗碗码在桌上，三菜一汤里，其中一道菜俨然是一整只鸡卧在澄黄汁液中。

    一看到这道肉菜，陆家孩子无不发出‘嗷嗷嗷’欢快声。

    “今天有肉吃嗷嗷嗷！！！”向来稳重的陆家老大，难得发出惊喜的囔囔。

    “太好了，吃了几天素菜白粥，腻死我了～”紧跟着上座的陆雪薇，一见到桌上的肉菜，笑眯了眼。

    “今天啥好日子，咋有醉鸡阿？”陆安冬双眼大亮，一坐下长凳子后，边问边抓起桌上筷子及碗，一副等他爹分食开吃样。

    醉鸡是他娘的拿手好菜，每当家里有啥好事时，就会整上这么一道菜，久而久之，一看到这道菜出现，都知道家里有好事了。

    陆有斌见家人都到了，将金梅跟老三顺利入学，并直接跳级上二年级的事说了出来。

    老大陆连成直接对金梅及弟弟陆衡州两人竖起大拇指，“棒呆了！大哥为你们高兴，也感到骄傲！”

    “梅姐姐跟三哥好厉害呀！”陆雪薇一脸崇拜。

    “老三梅子，你俩行阿，二哥托你们福，也有口肉吃了。”陆安冬向来跟金梅要好，得知这事，自然为她开心，只是……或许知道金梅开始上学后，今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自己一块去玩了，情绪多少受了影响，让他出口的话，有种应付了事之感。

    金梅觉得陆安冬态度有点怪，视线转了过去，一直没说话的陆玉芬，突地哼了声。

    “有啥了不起的，要不是我这阵子替金梅干她要干的活，金梅哪有时间复习，更别提考上初中了。”

    这……陆玉芬这意思是讨要恩情喽？

    然而陆玉芬是这样子的人吗？

    当然不是。

    陆玉芬是个连父母宠爱都会争抢，父母待哪一孩子好，便会得到她冷眼，甚至针对的人，所以这样的一个人，现在说这一番话，为的，怎么可能是索要恩情呢。

    金梅没这么天真。

    果然，陆玉芬接下来话里透出的嫉妒与怨念，她听的一点儿都不意外。

    “如果没有我，哪有金梅跟三哥的成功？所以最大功臣是我，论这顿饭要庆祝的，也是表扬我的默默付出才是。”

    陆玉芬这番论调，听的金梅傻眼。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陆安冬非常不给面子的撇嘴，“有毒吧你？多大的脸才敢说这种话阿。”

    “咋不敢！没有我哪有他们？”陆玉芬横眉竖目道。

    陆安冬眼里的嘲讽更甚了，“平时你在家也没干啥家务事，现在才干了一阵子，就急着把功劳揽上身了，还真有出息。”

    “二哥你……”

    “行了！有啥好吵的！”陆有斌不悦的打断孩子俩的争吵，然后皱眉的看着大闺女，“老四，你帮家里做点家务事不应该吗？谁都为这个家付出点，这是正常不过的事，咋到你这就要索要功劳啥的？”

    陆有斌不想在这么值得高兴的状况下生气，明说着，“今天这顿饭，庆祝的是你三哥跟金梅考入初中，今后是初中生了，不是为了你，听懂了吗？”

    陆玉芬本就为这事感到嫉妒不满，现在听了自家爹说的这句话，更觉委屈，难得没怂，直接回了嘴。

    “爹，难道我干家务事不辛苦吗？”

    “那你娘为这家付出这么多年，她不辛苦吗？我跟你哥哥们为这家，天天下地干活，伺候那些庄稼，难道就不辛苦吗？”陆有斌一连反问，说的陆玉芬哑口无言。

    饭桌上，多少为这渐显沉重的话题变得沉闷。

    尴尬一时蔓延。

    宋云一颗心向来向着大闺女，立即跳出来缓和氛围。

    “都辛苦都辛苦，吃饭吃饭，再不吃，菜都冷了。”

    陆安冬早饿了，见娘开了口，也连忙说：“是阿爹，咱们吃饭吧，娘烧得醉鸡可好吃了，我光闻着这味儿就饿得肚子直叫……”

    陆有斌瞅了眼低头不说话的大闺女，及几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开始为家人分食。

    诱人的酒香，肉质鲜滑弹牙的鸡肉，久违的肉菜与喷香的大白米饭，很快让略显尴尬的氛围再度热络起来。

    宋云为人不咋样，但有点金梅不能否认，那就是宋云烧得一手好菜。

    而这所谓的烧得好菜，不是烧得大鱼大肉或是这年代人爱放大油的那种好菜，是宋云对调味拿捏得当，还很会配菜。

    比如根茎类的菜，宋云绝对会弄成三丝，就是萝卜丝、土豆丝、笋丝，这三样色泽不一的菜一块炒，不仅好看也营养均衡，重点还好吃。

    汤的话也有一定变化，不会单单一个煮汤的食材罢了，会再佐以香菜或是葱花姜丝等提味，有时还会多放两三道主料，将一道汤炖煮的美味无比。

    其实她还是很有口福的，那怕这年头物资短缺，吃食上没有现代丰富，可有个烧饭高手在，哪愁东西不好吃？

    “云姨做饭真好吃。”金梅真心道。

    低头吃饭的陆玉芬倏地抬头。

    宋云怕大闺女又说了什么惹男人不快，赶紧顺着金梅话说：“喜欢就多吃点。”

    话是这么说的，但手上挟的那筷子菜，却是入了陆玉芬碗里，甚至还朝陆玉芬使了个‘安分’眼神。

    金梅也没去计较在意这个，美美的吃着这顿好饭好菜，也回着关心她的人的话。

    “金梅，考试难吗？”大哥问。

    “难，要是不难，我跟阿州应该能上三年级。”

    “三年级？！”整个八里村上初中的，一个手掌都数的出来，而只上到小学，便因考试考得太差没能上初中的陆连成，更懂初中不是那么好考的，所以出口的声音，有着浓浓的不敢相信。

    这年代人能上初中，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金梅并没有这个概念，见大哥这般震惊，心底还纳闷了下。

    “是阿三年级，只可惜我跟阿州在二年级跳三年级的考试没考好，就只能成为二年级生了。”她说。不知觉自己在无形中装逼了一回。

    陆连成沉默的两秒，才吐了句，“好样的……”

    “阿？”金梅没听清楚。

    “没事，就是觉得你跟阿州很厉害。”

    “那能不厉害，你爹我当时在外头等着，多少孩子丧着脸被自家爹骂着回去，就你弟弟跟金梅俩争气！那些家长看我们的目光，可叫……”说起这个，向来不自大的陆有斌，多少得意，baba的，开始说起当时情况。

    金梅跟陆衡州作为考生，为了考试已是投入百分百的心神了，自然没注意到一些细节，这会听陆有斌说起考场上的事，一时之间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于是一顿饭吃下来，也算平和温馨。

    回房后，陆雪薇还拉着她叽叽喳喳的聊着，直到洗漱完，都躺在床上说累的睡着了，这才放过她。

    金梅给睡着的陆雪薇拉了拉被子。

    敞亮的月光自墙壁上那如坐牢般的小窗子倾泄而下，室内氤氲着一层淡淡光华，朦胧间，依稀可见躺于另一边的陆玉芬，正睁着一双未睡的眼看着她。

    金梅差点没被陆玉芬给吓死。

    许是被她骇了一跳得反应愉悦到，陆玉芬鼻子哼了声，嘲笑说着，“这样也能吓着，是坏事作多了吧！”

    “谁没事不睡觉的睁着一双眼看人，不碜人吗？”金梅没好气道。

    “哼！”陆玉芬再度鼻孔喷气的哼了声。

    金梅还真想问她，是属猪的吗？

    “对了，你跟牛秀燕同班吗？”陆玉芬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一句问。

    “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我是几班的。”金梅说的是实话，因为今天也不过是登记入学等手续罢了，真正要知道读哪一班，还得等周一报到时，缴交完学杂费及口粮，才能知道。

    “真没用，连这也不知道！”

    金梅：“……”

    有病是吧？！

    金梅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下也不想跟奇葩交流了，还是早点睡觉实在。

    金梅直接闭眼睡觉，陆玉芬却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喂，你要是去学校遇到牛秀燕的话，帮我问她‘上次说好要给我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这么问她就知道了。”陆玉芬说着，话落后好一会，都不见金梅回她，不禁又‘喂’了声。

    “有没有听到金梅？！我知道你还没睡，别装死。”

    金梅：“……”

    “你咋不自己问牛秀燕。”金梅道。说真，她一点都不想跟牛秀燕有啥纠缠。

    莫名的。

    “我要是遇得上她，还需要你帮我说？”陆玉芬没好气道，耐着性子说：“牛秀燕几天前搬去镇上，暂住她二哥家里了。”

    所以，这也是陆玉芬遇不上牛秀燕的原因。

    金梅‘哦’了声，“就问这句话吗？”

    “对。”陆玉芬应了声，好一会，才又加了句，“如果她说还没，你跟她说，那以后她想知道三哥的事也甭想从我嘴巴里撬出来。”

    金梅：“……”

    为什么觉得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哦不对，是陆玉芬你这么出卖你三哥，你好意思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挺好奇牛秀燕是许诺了什么，才让陆玉芬为其办事，要知道，陆玉芬在家很受宋云疼宠，基本要啥也是有啥的，所以要利诱陆玉芬，还真得拿出点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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