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宋云说这些,是积压许久的不满暴发出来,也存了挤兑的意思,谁知男人不为所动就算了,扭头就问金梅学校有没有这事……气的哟,整个都饱了的吃不下饭,直接拿着饭碗离开食堂回家!
金梅见了,不禁看向陆有斌,“叔,云姨似乎生气了,你不追过去吗?”
“三天两头就找事,甭管她。”
金梅突然有那么一丁点儿同情宋云了,不过,也就那么一丁点儿罢了,毕竟这人一个不注意,,还真能整点事出来,不能怪陆有斌这般对待。
“爹,缴铁这事,我们学校没提,估计是没有吧。”陆衡州道。
“没有就好了,不然咱们家要上缴公社就有些困难了,学校再要的话,还真不知道上哪生欸。”
对话的父子俩,口气多少带了点庆幸。
金梅没他们乐观,因为照历史发展,学校也要跟着炼钢的,这会没有,很有可能是考试耽搁延误了吧。
果然,过两天,彭兆业在早自习上说起上头下来的指标。
“……三年超过英国,十年超过美国!”
“各位同学,不要妄自菲薄,想想,只要我们敢说敢做,相信在领导的带领下,以此大无畏的精神前进,相信三年时间,第二个五年计画,再加上两年时间,咱们国家绝对能以一亿五千万吨钢的产量,超越美国实现天下第一!”
彭兆业是个刚毕业,拥有理想抱负的年轻老师,在早自习上说起赶美超英计画时,眼底绽放出来的光芒,是他对祖国强大的梦想。
身为中国人,都有一腔强国梦!
彭兆业充满热血的激昂话语,很快带动了学生,引起了憧憬,无不好奇的发问了各种问题,就连金梅的同桌,总是不好意思又腼腼的唐心,也在这时问上了一两句。
反观金梅的沉默,让人讶异。
“金梅,你没问题问老师吗?”金梅平时表现还挺活泼的,今日难得的都没说话,唐心不免好奇的问起对方。
金梅顿了顿,半开玩笑道:“唉,也不是不想问,是我想问的问题,同学都问了欸……”
前后左右的同学,听了都笑了,就是一直把她当成竞争对手,从不给啥好脸色看的尤家祥,也难得的没出声刺上一两句。
不过这笑过后,金梅前桌的同学突然叹了口长气。
“可是五十斤铁,要去哪弄呢?”
这话说的,一不管是乡下孩子还是城里的孩子,都犯了难。
乡下孩子就如宋云所说的,因为大锅饭及公社因素,要凑足这五十斤铁,真不是一般难。
城里孩子倒是好点,可家里但凡能见到铁的,还不是锅盆盖铲这些烧饭工具,一旦拿来上缴学校,家里咋造饭啦?
还不被爸妈打死。
一时愁的,不复先前那般热情了。
最后,还是有位同学勇敢提问,“老师,这五十斤铁我有问题……”
该名同学很快将大家说的难处道了出来。
彭兆业了解后,笑了笑,一派自信道:“咱们班上不是有同学的爸爸妈妈在冶钢厂工作?可以问问……”
彭兆业话都没说完,就有同学立马问:“高柏东!我记得你爸妈是在冶铁厂的,我那五十斤铁能不能麻烦你阿!?”
这位同学一开口,反应过来的同学,也七嘴八舌的问起了高柏东。
高柏东做为纪律委员,时常约束同学的结果就是遭人讨厌,而本就让人讨厌,为人还臭屁又没眼色,自然成了人憎狗厌的存在,所以这会面对这么多同学问他,拜托他帮忙,好话说尽的,人便被恭维的飘了,满口应允。
“行阿,我家挺多的铁制物……”
“小明也要?!好的……”
“丽丽阿……可以。”
金梅瞧着高柏东应允的这些人,全是平时最爱闹他不屑他的人,顿时觉得,这个高柏东不止蠢,也傻阿。
而显然这么认为的,不止有她一人。
唐心悄声说:“你说这个高柏东是不是傻阿,那几个同学平时是最不守秩序,最爱跟他唱反调的,现在人家哭穷卖个可怜,就啥都应了……金梅你说,要不,咱们也说个好听话,让高柏东帮忙吧?”
然而,打这主意的人并不少,金梅唐心要说时,飘完的高柏东已不傻了,满口拒绝,搞的几个同学不满的怼了起来,最后还是彭兆业出来维护秩序,并警告同学要文明点,否则就罚抄写课本,这才安静了下来。
“五十斤铁的缴交期限是周一,请同学务必完成任务,否则会影响学期成绩,导致无法顺利升学与毕业。”
话一出,底下同学一片哗然与哀嚎。
回家时,陆衡州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蚊子。
“咱们家为了公社的五十斤铁,连门上的锁头都拆了,这下我跟你两人还要各五十斤铁,上哪生呢?”他说。
语气,有着明显的躁闷。
金梅倒是不愁这个,因为公社成立,吃起大锅饭前,她早就去废品站收了不少大炼钢要用的铁了。
只是这些东西倒底不好说,还得找个时机拿出来才行,便顺着陆衡州的话,建议道:“要不咱们去找高柏东吧,他爸妈在冶铁厂工作,取得铁制品的管道比我们容易。”
“可他刚也说了……还是咱们去废品站找找?”
“去废品站一定白跑一趟的,你想想前些天,咱们村子就要家家户户上缴五十斤铁,那时人家不会想到吗?”
说的,也是。
“好吧,明早咱们早点去学校堵高柏东。”
……
筹不出铁,也只能买。
可买,陆衡州根本没钱,只能跟家人提了。
晚饭时,陆衡州见金梅居然吃完饭就拍拍屁股走人,俨然忘了跟爹娘提学校要五十斤铁,及拿钱买的事,只好自己上了。
正常跟钱有关的,该是向管钱的宋云要,但自家亲娘是啥德行陆衡州那能不知,便直接略过亲娘,找他爹说这事,谁知这事到了最后,还是让他娘知道了。
洗漱完,准备回房睡下时,遽然被叫住。
“老三,娘有话问你。”
娘找他,从来都是有源由的,被喊住的陆衡州,心里多少有了不好预感。
果然,他娘张口就是说:“我听你爹说学校要五十斤铁,你觉得咱们家拿不出来,想用买的?”
陆衡州淡淡的应了声。
宋云登时来劲了,一副怪罪口气道:“我说你这孩子咋回事?不就是上个学嘛,这才几天过去,现在又要向家里拿钱?!你真当娘开银行的?”
“你爹说上学好,我也就忍了,可现在你也不想想啥都集体化了,家里还存的住钱吗?”
“且也别说几个月后,家里房子就要扩建了,这买砖买泥请人来帮忙的,通通都要钱,而你大哥该是房子盖好就要跟对象说亲,这也是要钱,什么都要钱的状况下,你上学花销如此大,又这么多状况,还好意思上吗?”
“我看你这学,还是甭上了,在村里好好干活,比啥都实在!”
陆衡州本想说点什么,但亲娘话却是baba的落下来,让他根本插不上嘴,也辩驳不了,直到末了这些话,才明白,亲娘说的这一切,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真正要的,是他放弃上学,在村子里下地干活,养活一大家子……
初衷未变,一如既往的不死心。
就和想上学的他一样。
说不上是愤然还是心死,那一瞬间涌上心扉的怅然失望感,简直淹没人,让人感到窒息的同时,也没了平时的理智。
“娘就这么希望我不上学,留在村子里下地干活嘛!?”
陆衡州忍不住说道,甚至质问,“我在您心目中,到底算啥?”
“是您的孩子吗?”
“还是,我仅仅是您认为的赚钱养家工具?!”
几近歇斯底里的怒喊,完全把宋云吼懵了。
宋云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大的反弹,一时之间,只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孩子大了有了自己想法,可这一切,都没有超出掌控,孩子驳逆她后,产生的羞恼气怒。
她不过是让他不去上学罢了,又不是啥事,至于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吼人样吗?!
而且赚钱养家有什么不对?!
他小时,还不是靠她这个亲娘养!
“你这孩子说啥?读了几天书就觉得自己厉害有理了,可以反驳父母了?你这书是读到背上了是吧!?”
“我说什么您心里明白!”
“陆衡州!”宋云从没被孩子这么忤逆过,而忤逆她的,还是向来看不上眼、入不了心的老三,一时气的扬手。
陆衡州也是犟了,不闪不避的抬脸,一副你有种就打下来样。
照理说,气到了极点的宋云,这一巴掌该是掴下去的,但是儿子的态度与面上的倔强,却是让她这一巴掌怎么的也搧不下去。
这一搧,母子俩的感情,可能就会搧没了……
可就是没搧,宋云心里也隐隐有种感觉,今后怕是再也使唤不了老三了。
两人说话动静这么大,屋里的人不是死人,当然都听见了。
陆有斌一出来就是抓住宋云高抬的手,黑着脸说:“跟你说几次了,孩子上学是好事,咋说不听?现在给我回房间!别在这儿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话一说罢,也不带媳妇回应,直接朝儿子道:“你娘是个糊涂的,你也别怨她……回房睡吧,你们几个也是。”
后面那句,是朝金梅及两姊妹说的。
金梅瞅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陆衡州,那怕他什么都没说的垂着头,可那半敛的眉眼及抿紧的唇角,却是散发着浓厚的生人勿进气息。
回房后,金梅便听陆玉芬讥讽说着,“就说上啥学呢,特么上个几天书骨头就硬了,以后要是学历真高了,还不打人了?”
金梅一听,只觉这人不只脑子不好使,就连眼睛耳朵都有问题,登时怼了回去。
“这前后头都没了解况状就在这儿叽叽歪歪的,还真行。”
“金梅你说啥呢!”
“说啥你没听见?没听见就算了,省得待会不让人睡!”
“你……”
“好了四姐,咱们睡觉吧,不然明天清洗牛棚可得累着。”陆雪薇也怕四姐闹起来没完没了,忙打圆场。
“哼!”
陆玉芬哼了这一声,倒是安分了。
金梅熄了灯不久,脑袋里不自觉的转着自幼到大对陆衡州的记忆,人也在这些回忆中,慢慢睡去。
次日上学,金梅以为昨晚的事多少影响陆衡州,让他忘了今日要早到学校堵高柏东,结果这人哪有忘记呢,天都没亮就敲响了房门。
“金梅,赶紧起床,别忘了你跟我说好要早点去学校!”
金梅正睡的迷糊呢,听到这声,撑着惺忪的眼,瞥着坐牢似的小窗子。
外头黑蒙蒙的……
这才几点阿?
天没亮,鸡没叫,所谓早起,你陆衡州也未免太早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嘤嘤嘤
今天应该有二更,晚上九点(?)
午睡了的第三行,午安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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