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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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梅忍不住啼咕发牢骚间，已被吵醒的陆玉芬登时吼,“吵死了！金梅你是猪阿！还不起来？！”

    被骂猪的金梅：“……”

    “金梅……”外头的陆衡州还是叫着。

    “你到底要不要起来阿？！”

    金梅正起身,听陆玉芬不耐烦的催促声,就是没起床气也来了,一下踢开棉被,没好气道：“起了起了叫啥阿！”

    十分钟后,金梅洗漱穿戴好，出房间时，已是在走廊上等着的陆衡州，迳自从倚着的墙面挺直身。

    “走吧，早饭馒头我带了,咱们边走边吃。”

    金梅刚睡醒,这会脑子还没完全运转，‘哦’了声,没反驳的跟着走,直到路上啃起馒头时才想：我为毛要走着吃早饭？坐着吃不是更好嘛……

    而这回神,她也想起昨晚的事了，斟酌了下语言，才说：“钱的事，如果家里出不了的话,我这儿倒是能借你。”

    陆衡州的身上虽没有再像昨晚那般，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但是抿起的唇瓣与轻蹙的眉宇，却是透着一股子焦虑烦躁,显示被什么难题给难住了样。

    不过这下听到她的话，微拢的眉峰，蓦地疏展开来，面上也露出了抹极淡的微笑。

    真正把你当朋友的，会在你为难时，给你实质的建议与帮助。

    陆衡州看着金梅，慎重道：“谢谢你金梅。”

    沉而重的嗓音，没了往常那因变声期带来的嘶哑空乏，只有一股子似耳畔般的喃语，听的人疙瘩俱起。

    哇靠这声音……金梅觉得耳朵要怀孕了！

    她惊悚的看着陆衡州，陆衡州彷佛不自觉般道着，“但我想，我这里应该够的。”

    “啥够了？”她呆呆的问，然后在对方纳闷的看过来时，后知后觉的，“哦，你娘给你钱了？”

    “没，是我自己的私房钱。”说这话时，陆衡州面上多少有点不自在，然后再一次开口时，语气淡了几分。

    “我娘那人……我总得给自己留点后路。”昨晚是一时脑热说了些对长辈不敬的话，不代表平时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话将将出口，便转了方向。

    金梅和陆衡州相处了阵日子了，多少知道这人的脾性，此时听到他点到为止的话，一点儿都不意外，甚至还开着玩笑。

    “能这么想是好的，不过你这点呢，可得大点了，不然我怕你不够用。”

    陆衡州深以为然的点头。

    ……

    到了学校，两人特地站在大门口堵高柏东，却没想，等到早自习要开始了，也没见到高柏东人影。

    “会不会看漏了？人早到了？”金梅忍不住说。

    “可能吧，咱们先回教室。”

    然而回到教室，不只没看到高柏东，就连属于高柏东座位上，应该有的书包都没！

    也不用等两人问其他同学，已是有同学叫道：“高柏东今天请假没来上学！这臭小子乎悠我们！”

    “他没来？！不是吧！再两天就是周一了，我上哪弄五十斤铁阿！”

    “要不去他家堵人？”

    “你知道他家？”

    “问老师阿！”

    “老师不说……”

    “为啥阿？”

    “老师说高柏东家长亲自来学校说的，让他不要透露……”

    “啥！？”

    “妈的，那这五十斤铁就不是没了？高柏东这个臭小子坑死我了！”

    “不只坑你，我也是！”

    “就是！我也是阿……”

    后面的话，全成了骂，金梅朝陆衡州瞥了眼，见对方眉头皱的死紧，一副苦恼深思样，低声说：“阿州，我有办法拿到他家地址，只要照我说的做……”

    放学后，金梅依计画，顺利的从老师那边拿到高柏东家的地址。

    两人去到高柏东家时，才知道高柏东为啥没来学校。

    他们低估了同学们的热情，高估了高柏东父母的能耐，甚至高柏东还因昨日的应允，跟父母提起五十斤铁要的总数量时，惨遭一顿胖揍，父母也不让他去学校，替他请了几天假。

    “就这样，我弄不到铁，你们别找我了。”

    被家长痛揍一顿，失信同学，这让向来要面子的高柏东，一整个抬不起头来，闷声闷气说完，就想赶两人走，省得爸妈回来看见了，又揍他一顿。

    金梅能从老师那儿得到高柏东家地址，是用了点心的，而这点心意，即便高柏东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备，都备好了，那能不用上，便将袋子递了上去。

    “袋子里的东西，是今天上课的重点与作业，你记得做，周一前交，给。”

    金梅就是凭这袋子里的作业，才从老师那取得高柏东家地址，否则要是像其他同学那般，张口就要人家地址，准是落了相同被拒绝的命运。

    “给我的？！”高柏东忍不住发出惊疑声。

    高柏东怕金梅和那些老爱寻他开心的同学一样，拿话骗他，一接过袋子，急急打开作业本看着，下一秒，整个人露出一副感动到不行样，声音微带哽咽的说着，“太谢谢你们了，从没有同学在我请假时，给我送作业课本，你们真是……

    见高柏东感动的，眼眶里直转着泪水，金梅脸色很是微妙。

    这可怜的孩纸，这点事儿就感动成这样……

    陆衡州是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高柏东的性子以及在校职务讨喜不起来，突然受到他人善意对待，感动也是正常。

    而这份感动，便是他提问的好机会。

    “高柏东，作业及课本都是我跟金梅趁下课时弄得，你要是真感动想谢谢我们的话，不如来点实际的。”见高柏东没反驳，陆衡州话声停顿过后，复又接着说：“学校派的任务很困难，我跟金梅都知道你的难处，也不拿这些为难你，就是想问问，你们都在哪儿买卖铁制品？”

    “我说的是私底下交易。”陆衡州又补了这句。

    陆衡州的话，前半句多多少少给人挟恩图报之感，还挺不要脸的那种，听的金梅差点没笑出来，而到了后面，听着听着，视线便忍不住瞥向这个打铁趁热的少年。

    她突然觉得陆衡州简直聪明的……脑子动的真快呀。

    高柏东父母在冶铁厂上班，高柏东又说家里有很多铁制品，正常人想的，便是怎么麻烦高柏东父母帮忙带些铁制品，极少的人会去想，这些铁制品哪里来？

    说报废，零散用不到的边料。

    车间即便有这些，有免费或是给点少少的钱便能拿到，也是一窝蜂的登记领取，所以这么多人，真要轮到高柏东父母时，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但是高柏东家里有，还一口气应了这么多人，那足以证明，他们家是有管道拿到这些铁制物品的。

    陆衡州打的就是知道这个管道。

    而他这些话，对高柏东来说，只要不是张口讨要那些铁，这会要他帮忙啥，都没问题！

    “你们不是冶铁厂的，没熟人带是不得门路，我带你们过去吧，就是……”高柏东话声一瞬变小，“就是你们带钱了吗？”

    金梅陆衡州一致点头，陆衡州甚至问：“价格大约是？”

    “成品大致上是几块钱，边角料看重量，废料的话，看是怎么个废法，所以得过去瞧了谈了才知道价格。”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

    “那依你以前买，觉得五块钱能买多少边角料或废料？”金梅问。

    “其实五块钱便能买到五十斤的废料及边角料了，毕竟这些东西没经过处理，拿着也没用，可现在……我就跟你们实说吧，我昨晚被我爸妈揍，也是因为他们厂子要他们缴五十斤铁炼钢，所以这一出，卖这些废料边角料的，已是把价格提高了，你们等会得有心理准备。”

    两人听到这消息，多少有点不妙感。

    陆衡州是怕攥了许久的私房钱不够。

    金梅则是想着，到时拿出五十斤铁时，该说多少买到，又跟谁买？

    毕竟这种圈子，小阿。

    基本啥事都是互通有无的。

    ……

    今天放学的早，两人又是没耽搁的直来高柏东家，于是这会高柏东领他们过去铁铺子时，人还真不少。

    小小的铺子挤满人，到处是讨价还价声响，热热闹闹的，完全是公社成立前的买卖盛况。

    看的人咋舌，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现在可不让人这般买卖交易了，抓到可是投机倒把，是要送劳改农场或是挨枪子儿的事。

    像是看出两人的迟疑，高柏东道：“这儿呢，有人在路口守着，一旦有稽查办的人，就会跑过来通知，你们大可安心。”

    两人点头，高柏东开始带着他们晃。

    铁铺子是建国前便有的铁匠铺，个头小小的，基本是一个冶铁炉便占据了整个门面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是打铁地儿，其次才是供人行走的走道，而这走道还摆了各种器具，让人走在上头，根本没下脚的地方。

    好不容易走过这条道，进入后门，便是别有洞天了。

    吆喝及漫天砍价声，也是从这儿发出。

    金梅陆衡州被高柏东领着，看了几个拿布袋的人，里头装的不是残料就是废品，亦或是一些用不上的烂铁废品，问了价格后，无不满心嘀咕着这上了天的价格。

    知道了价格，金梅趁着卖的人还剩下几个，便说：“我去趟厕所，你们先看阿，要是有看中的，也觉得价格不错，就先买了自己的份，不用等我了。”

    陆衡州点头。

    金梅就在高柏东指着方向，问了几个人后，借尿遁，从身体空间里拿出一早就备好铁的麻布袋，这才扛出厕所，找陆衡州他们去。

    当金梅找到陆衡州时，陆衡州正好和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金梅看着陆衡州提着袋子，沉的臂上青筋浮起，好奇问：“五十斤到手了？都啥？”

    陆衡州点头，瞥着左右，悄声说：“铁屑。”

    金梅意外着他的收获。

    铁屑这玩意，说真是用不上的废料，只能靠回收铁炉才有作用，但这东西向来是铁厂里卖给冶铁场的，一般不会落到‘民间’。

    所以，这东西可能是胆大包天的人偷出来卖的。

    金梅不禁有些担心问：“没问题吧？”

    陆衡州也知这些东西是烫手了，甚至来源有问题，可晃了一圈后，能买得起的，还真只有这个，便只能铤而走险。

    “没事的，咱们就先不回家，先拿去学校上缴吧，老师应该还在。”为了夜长梦多，而拿回去了怕人瞧见，父母问下答不上，陆衡州提议先去学校。

    不过在这之前，他看着金梅脚旁的麻布袋，“你的也买好了？”

    金梅点头。

    在她想着等会陆衡州问她跟谁买，花多少买，要怎么回答时，就见他啥也没说的，直朝高柏东道：“高柏东，今天谢谢你了，我跟金梅赶着去学校，就不跟你一路了。”

    “没事没事，你们好了就好，我也得赶紧回家，免得被我爸妈抓着了，又要挨骂。”

    双方道别后，金梅跟陆衡州直往学校走去。

    人说，教育是牺牲奉献的，这点对于现在的老师而言，简直人人为现代老师楷模。金梅见这个时间点，早该下班回家的老师们均在，脑海中突然浮现这一句话。

    问过了个路人甲老师，得知彭兆业在校内的养鸡场，两人便这么扛着东西找去。

    路上，就快到养鸡场时，陆衡州说：“我去趟厕所，你等等我。”

    “东西搁下吧，我帮你看着。”

    “好。”

    陆衡州去上厕所，金梅留在原地等着，百般聊赖间，晃来晃去的视线，一会在掠过陆衡州那个麻布袋时，遽然停住。

    她盯着那个麻布袋许久，最后还是拆了袋上绳子。

    里头尽是铁屑及乱七八糟的铁丝。

    金梅将袋子合上，用绳子重新束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装满铁屑铁丝的袋子，金梅心头总觉得不安。

    最后，她将陆衡州这一袋子跟身体空间内，那袋作为预备用的调换过来，这才整个人轻松了几分。

    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二更就是二更，虽然晚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