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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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正为盖房又要上山抓小动物这事,忙得跟蜡烛两头烧一样,陆连成跟陆安冬这时回来,不啻是给家里多了两份力,也让众人压力变小。

    房子建造速度很快便跟上原先预定时间,赶在年前弄好,帮忙的大叔街坊们，也在团圆饭前,蹭了顿饱。

    真的是饱餐一顿。

    先前禁止私下煮食,是因为大锅饭开办,可现在食堂都没大米白面了，三餐全成了野菜糊糊，不满的社员天天闹，天天吵,牛福荣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散了食堂，让社员各个想办法，这才方便陆家，让他们整起吃食给帮忙盖房子的人时，倒是不用遮遮掩掩了。

    但因没了遮掩，陆家提供的餐食，也很快就被传了开来。

    三合面馒头，切片肉菜，虽然没管饱，可来帮忙盖房一天供三餐,这让愁着下一顿在哪的人，简直趋之若鹜，差点没把陆家门给踏坏，甚至还在他们家门前大打出手！

    陆家最后的解决方式便是，轮流！

    不愿轮流就算了，不勉强，尽管去找愿意干的事，而愿意的，在轮值当天，吃多做少，抱怨东抱怨西的偷懒者，以及手脚不干净的一律没有下一次。

    规矩一出来，立马刷掉一波人，轮值时，再刷上一波，等房子盖好，陆家也做足了面子，但凡来过他们家盖房的，都送了碗肉粥跟两粒野菜团子，一时间，可算是把心理不平衡的人给抚平了。

    其实在这粮食紧缺的时候，陆家是不愿多花粮食做面子的，但是金梅有句话说的对。

    “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咱们家有能耐，能在这时候拿到粮食，还不着紧着我们，那些在轮值来家里帮工，最后被刷下来的，难免心生歹念或怨念，到时遇上了个什么事，定会攀咬我们……与其让事态发展到那地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送点吃食平和气，也借此散播我们家送完这些，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消息，不是更好吗？”

    也是这话，陆家才会在这关头做这种几近愚蠢的事。

    可真是愚蠢嘛，陆家人在深想过后都明白，不是。因为房子建造时，就有行为不端的人，借着去厕所时，跑到灶房那偷看他们家有啥储粮，他们家再怎么藏跟掩，做饭总要把粮食拿出来吧，便也被人瞧见一大袋米。

    财不露白，粮食在这时亦是！

    所以这也是陆家人接受这么干的主原因。

    房子盖好后，金梅面上的笑，可以说是穿越后，露出最真心实意的一抹了。

    陆家房子从原本的三室一厅一厨房，往外阔了四间房，其中最外围，那属于金梅的房间比其他三间来要的大，且屋里头还比其他房间多了道墙门，整成了一室一灶房格局。

    湳省这儿的房子，用的是烧过的土砖，强度比北方的土胚房好了不止一丁点儿，金梅看着房间，十分满意，乐滋滋的把屋子清干净，趁着学校开始放年假、队上也不需要上工的这时，捣鼓着新房间摆设。

    她先前就给陆有斌一笔钱，这笔钱早在给时，陆有斌便吩咐人打家具，所以这时她要做的，便是让人把家具送来，再看看缺啥，去废品站淘淘，或是问问其他人家有没要卖的东西，私下收购这般。

    其次便是去镇上或县里买日用品，待所有东西都进了屋子，又去将原本房间里的物品搬过来。

    也在搬好东西后发现，她的柜子及屋门少了个锁。

    金梅只好又跑去买了两副锁头。

    只是当她回来后，明明离开前便已关上的屋门，是撇开的。

    谁进了她房间？

    金梅冷着脸进了屋子，便看到陆玉芬从屋内左边的门出来，也就是那被她划为灶房的房间。

    陆玉芬看到她，明显楞了下，随即不阴不阳道：“金梅，你到底给我爹下了啥迷药，让他给你盖这么大的房间，还有独立的灶房，甚至──”她视线晃过屋里摆设以及家具，眼透嫉妒，声音异常锐利的说：“我看我爹这是金屋藏娇阿！”

    什么金屋藏娇！？

    陆玉芬到底知不知道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

    要是让懂这话的人听了进去，怎么想她爹，怎么看待他们陆家？

    到底有没有脑子！

    金梅气的，骂了句，“少在那胡说八道污蔑我跟你爹！特么没上过学在那乱用成语！”说罢，像是想到什么，金梅连忙拉开柜子抽屉，见里头东西被翻过，怒火登时蹭的一下，冲了上来。

    “你动我的东西？！”

    “只不过看看又没拿，你紧张什么？”陆玉芬没好气道。

    瞧瞧，动人家东西还有理了！

    金梅这下是没法忍了，一巴掌登时甩上陆玉芬那张不以为意的脸，直接打歪她的嘴脸，甚至力道因激怒的当下，没有收好，就这么将人给搧的撞上墙！

    陆玉芬被搧的眼冒金星，人也撞懵了。

    好一会陆玉芬才反应过来，声音瞬间拔高，“你打我！？”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直摀着肿脸嘶嘶痛叫的陆玉芬，金梅很不解气的斥喝，“我打你又怎么了！警告过你别动我的东西，你还动！这不是欠打是啥？！”

    “我又没拿，你凭什么打我！”

    “特么的还有理了……”金梅就想再搧陆玉芬一巴掌，让她长长记性，可外头传来宋云的喊陆玉芬的声响，让她没能发作，只能将陆玉芬拽住，拉出屋门。

    “放开我金梅！你这没爹没娘的扫把星阿疼！放开！”

    金梅将人直接拽到外面，扔向宋云，在宋云尖叫指着她开骂间，嘲讽道：“管好你闺女！别让她像贼一样翻我屋子里的东西，小心我气不过打人了！”

    “动你东西又咋啦，你少了什么了，至于打人吗？娘的心肝疼不疼……”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金梅也懒得跟这种三观歪裂的人讲理了，直接呛，“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在我屋前或屋里鬼祟，我见一次打一次！”

    “好你个臭丫头是反了天了是吧！这么跟长辈说话！”

    “想让人尊敬，也要看你是啥德行！”

    “别以为有了房子心就大了！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娘！”

    名义上的娘？

    还真有脸说！

    “那你有尽过你的义务，对我关心疼爱吗？没有！所以别在这时候拿这点压我，我不吃这套，而你也不是我名义上的娘！”金梅冷着脸说完，扔下不明所以的宋云，直接进了屋子，房门也因用力过大，合上时，发出偌大的声响。

    “金梅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晚点娘问问你爹。”

    ……

    说是晚点问，可宋云却觉得这事如猫挠般勾人，让她根本没能等到睡前，直接在晚饭时，陆有斌问着金梅上哪，咋没来吃团圆饭当口，将疑问抛了出来。

    “孩子的爸，不是我不叫金梅这孩子来吃，是今天那孩子和我吵了架，犯了倔才……”

    宋云还没说完，陆有斌已经拧了眉，非常不客气的说：“是不是你又干了啥事才让孩子生气的不来吃饭？”

    陆有斌这话一瞬间让宋云心堵的厉害，不高兴的为自己囔声，“你咋说话的阿？怎么不是金梅这孩子说了不中听的话，被我骂了才不想出来吃饭！”

    “好，那你说说金梅干了啥了遭你骂。”陆有斌哪不懂媳妇是那种说一半、掩一半，尽挑想说的讲的性子，所以真实性如何，只要问过媳妇话后，再问其他人，便能拢成一条明亮思路，让人知晓他不在时，发生什么事了。

    “唉，也没啥，就是老四去了金梅的新屋子瞧，可能好奇的碰了东西，就遭金梅打了一巴掌，瞧，咱们闺女脸还肿的呢。”

    陆玉芬很配合的抬高脸，露出那张肿了半边，仍能看出掌印的面庞。

    陆有斌本是拧着的眉，眉心瞬间深的能夹死蚊子。

    “还有阿，打人就算了，我上前拦，还把我骂进去，说什么有其母什么女的，气的我……我说我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娘，至于这样嘛，可你知道她说什么？”

    “说什么？”

    “她说，她不吃这套，让我别拿这个压她，还嘲笑的说我不是她名义上的娘……我说斌子，金梅这话是啥意思？”一连串话说下来，铺垫的一切为的就是这一句。

    宋云好奇死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即便心里隐隐感觉是指什么，可这种要事，还是得问过男人，从他嘴里中知晓，才能安心！

    听到这，陆有斌基本吃不下饭了，搁下碗筷，顺着媳妇话说：“就字面上意思。”

    “字面什么……”

    “你们谁今天在家，听到或见到你娘跟金梅对话？”陆有斌再度开口，一下盖过了媳妇话声。

    这话一下透出，陆有斌并没单方面信了宋云所说的话。

    “斌子！“宋云又气又委屈的囔声，“你不信我说的话吗？”

    “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陆有斌不咸不淡的回，视线扫向孩子，“今天都没人在家？”

    “我去找对象，所以不在家……”陆连成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我和朋友去玩了，要知道娘跟金梅发生这事，我就……”就什么？这话便这么生生的在陆安冬懊恼打住间，消了声。

    “我去了许生家，不过出去前，本来要约金梅一块儿去，金梅刚好不在。”陆衡州说。

    “我被娘指去挖野菜了，不在家……”陆雪薇紧接着道。

    五个孩子说下来，赫然发现，今天还真是只有宋云及陆玉芬在家罢了，所以真正发生什么事，只有母女俩及金梅知晓。

    不过……也不是无迹可寻。

    老三不是说了，他出门前找了金梅，金梅却是不在，这就表示，金梅是在不在家的情况，新房间被老四闯了进去，之后金梅回来瞧见自己的东西被动了，气的打了老四一巴掌，然后被媳妇看见，进而维护，才有了这些争执话语。

    如果连结媳妇的话，走向应该是这样没错，但内容如何，陆有斌不相信金梅会这样。

    金梅向来乖巧阿……

    可是，‘你不是我名义上的娘’这句，也透出了几分真实。

    因为媳妇并不知道，被他妥善收藏的陆家户口本上，没有金梅的名字。

    是的，金梅只是他口头上、对外宣称的养女。

    当年他在收养金梅时，金梅坚持要保留父母给予的一切，也就是姓名与户籍，而她的要求经过上级运作后，确定可行下他就没动这区块……意思就是，金梅是独立户口，但未满岁数前，其监护人是他，也只有他，和媳妇与几个孩子无关。

    因这事儿过于复杂，解释起来费劲，而说了这么多，还不在于金梅是他收养回来的孩子？

    所以他就没和媳妇说了，也直接对外宣称金梅是他的养女，于是便有了现在真相爆出后的这种状况。

    说真，他并不愿意相信金梅会说这种话。

    在他的认知里，金梅还是当年那小小的一团子，于他受伤躺在军区医院时，陪伴在他身旁，为他递水拿饭，鼓励他要重新站起来……为处于人生低潮黑暗中的他，点亮了那盏名为希望的灯，这才有了现在的他。

    但现在……

    是孩子大了真有了自己想法，还是媳妇做了什么令她如此，亦或是……他这个养父当的不称职？

    不管哪一点，陆有斌突然觉得累了。

    卡在媳妇家庭与金梅之间……

    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只能尽力的去维持，可如今，还需要吗？

    看着餐桌上，属于金梅的位置空荡荡的，前些天房子好时，金梅那抹特别明朗的笑……陆有斌突然觉得，或许一开始金梅就不属于这里，是他的愧疚使然，强求了一切。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