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比试（下）

    十一、比试（下）

    那日，缘修语出惊人之后，苏茹没敢再放她一人参加接下来的比试。每日比试时苏茹必定在其左右，甚至田灵儿有比试的时候都狠心未去，就怕这最小的弟子再来几次惊人之举，等到比试结束，她的心脏也脆弱不堪了。

    七脉会武举行到第四轮结束，擂台上只留下四人，龙首峰齐昊、小竹峰陆雪琪、大竹峰缘修与张小凡。大竹峰这次成了众人谈论的话题，缘修外表看起来不过九岁，修为却甚高，一把没有刀鞘的刀令众人猜测不已，一路过关斩将，凭的全是实力，出招毫不含糊，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而且攻击速度目前为止是最快的人。张小凡或许本就是命运使然，运气好到令其他峰的人咬牙切齿，竟也进了青云四强之列。

    此时四人在擂台之上并排而立，掌门道玄真人与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站在前头。道玄真人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根本看不出他对这次大试中，长门弟子意外的全军覆没有何不满。苍松道人面上虽无异样，心情却是极度阴沉。原因自然是他身后的大竹峰两名弟子，田不易这次怕是做梦也会笑醒。

    台下，近千的青云门人围在一起，前排坐着的都是各脉的首座长老。苏茹看着台上，缘修身形未动，面上表情没有不妥，唯一不和谐的是那双眼睛贼溜溜的转。她身边的张小凡倒显得颇为拘谨，沉着脸警告缘修一眼，又低声对田不易道：“小凡看去有些紧张啊！”田不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众目睽睽之下，妻子看到的他如何会看不到，台上四人，齐昊潇洒自若，陆雪琪冷若冰霜，缘修么，呃~~不提也罢，唯有张小凡站在原地，目光直看着眼前地下，一双手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的样子，很是尴尬。

    台上道玄真人看了这四人一眼，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转过身子对着台下众人一番陈词滥调。接着苍松道人宣布明日比试，龙首峰齐昊对大竹峰缘修，小竹峰陆雪琪对大竹峰张小凡。苍松道人在提到大竹峰的时候，缘修似乎听到有人磨牙的声音。缘修这次稍微小安分的听着苍松道人的训话，没有手脚动作。不过眼睛没有一丝安分的意思，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陆雪琪，再偷偷看一眼张小凡，然后又把眼光瞄向陆雪琪。她的眼光就这样在陆雪琪与张小凡之间徘徊，张小凡再拘谨迟钝也感受到缘修时不时在他身上打转的目光。

    张小凡身形表情不变，动动嘴，小声道：“小魔师妹，我身上有什么吗？”缘修没想到张小凡会问她话，顿了一下道：“没什么，我在想你和陆师姐明日的比试。”张小凡疑惑道：“怎么了，明日的比试有什么不妥么？”缘修静默了一会儿，眼睛余光瞥见陆雪琪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眼光也没有瞟向这边，压低声音对张小凡道：“呀，其实也没什么，我在想明日的比试，你同陆师姐一样，都是倔牛脾气一般的人，真正面对事情的时候，都不肯服软，我有些担心。”张小凡眼角黑线不断，“倔牛脾气~~~~~呃~~~你这么说陆师姐~~~”忽然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心寒，忍不住向身边看去，只见张小凡身旁的陆雪琪一双冰冷目光不知何时定在两人那里，而且带着一丝怒气。能不气么，这两人再怎么小声说话，陆雪琪离她们如此之近，想不听见都难。

    更何况，陆雪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要是听到缘修嘴里提到她，总会有些小小的期待。虽然这期待最后总是让人不知以何种心情面对就是了。

    倔牛脾气？陆雪琪听到缘修嘴里吐出这么一个词，而且用来形容她的，心里有一丝气愤，于是再也忍不住，一个冷眼直射过去。缘修登时噤若寒蝉，张小凡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二人不敢再说，都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听着苍松道人在台上的训话。好不容易不容易苍松道人说完，众人散去，准备明日渐入高潮的比试大会。缘修下了台来，背后依然感觉凉丝丝的，忽听身后一声冷笑“我？倔牛脾气？”。缘修顿时冻住，停下脚步，后背撞入一清冷散发清香的怀抱，一双玉手覆上缘修的双肩，竟是陆雪琪没来得及收住脚步。缘修僵硬转头，陆雪琪玉面寒霜站在她身后，眼光直直盯着她。

    陆雪琪此时比平时更冷，缘修艰难咽下口水，勉强扬起笑容，道：“呃~~~啊哈哈~~陆师姐听错了~~~~~~~~呐，小凡师兄，你说是吧？啊哈哈~~”缘修把头转过来，朝前伸着手，叫住走在她前面的张小凡。张小凡回头，只见缘修对他对可劲儿的眨眼睛。抬眼看了一眼陆雪琪，张小凡背脊一僵，陆雪琪看他的眼神更冷，干笑对缘修道：“小魔师妹，那个，我，那个~~啊~~~小灰不见了，我去找找。”转头，绷直了身体。撒腿就跑，不多时挤进人群不见踪影。

    在他身后，缘修一声怒吼：“张小凡，你这个混蛋！！”陆雪琪在缘修身后微皱眉头，颇为不悦，冷声道：“还不肯说么？”缘修低垂着头，沉默不语，陆雪琪有些失望，她不希望这个孩子欺骗她。但是缘修选择沉默，轻轻把缘修向前一推，转身离开。却听见缘修道：“啊，是！是这样。我说过陆师姐是倔牛脾气，若不是担心你~~~~~~~你们~~算了，明日比试你当心些就是了，不要死钻牛角尖逞强。”陆雪琪浑身一震，转过身去，缘修只留下背影。陆雪琪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微笑，缘修是第一个把担心她说出口的人，虽然还多了一个张小凡，对缘修的话还有一些不明。

    比试以后同她说声谢谢吧。

    隔日，比试前，缘修对张小凡说了再三叮嘱“不可逞强”便去了比试的擂台。云海之上，此刻只剩下了两个大擂台，但以围观的青云弟子人数论，观看陆雪琪与张小凡比试的人数最起码占了六成，几乎所有的人都被陆雪琪与张小凡给吸引了过去。而在长辈之中，包括掌门道玄真人在内的绝大多数人，也坐在了那个擂台之下。反观缘修这里，人数没有陆雪琪的擂台下人数多，而且在这四成的人数里又有九成是龙首峰的人。大竹峰来了师娘苏茹，师兄来了杜必书、何大智、吕大信，田灵儿也来了，不过不是来看她，而是替齐昊加油叫好的。田不易与其他几位师兄在张小凡那里。

    比试的钟鼎声敲响，缘修走上擂台，从风斜插在腰间。齐昊风骚式的出现在擂台之上，台下喊声震天，苍松道人坐在台下面露微笑，一扫近几日的阴沉心情，齐昊是他最为得意看重的弟子。缘修冷哼一声，即使是齐昊，也一样逃不了最后不能站在这擂台之上的命运。对面的齐昊，面露微笑，拱手施一礼道：“龙首峰弟子齐昊，请缘师妹赐教。”说罢祭起他那柄仙剑“寒冰”。缘修右手按在刀柄上，抬起头来，眼里满是轻蔑，道：“知道么？齐师兄，小孩子是最能直接感觉真假虚伪好坏的，我啊，从来没有给过龙首峰好脸色。自然也不会对你和颜悦色，你如今那般神情面对我不觉得恶心么？而且，你以为今天你可以赢得了比试？”齐昊笑容僵在脸上，随后神色一冷，哼道：“黄口小儿，也敢这般托大！”缘修冷笑，“是不是托大~~~~~~”缘修抽出从风，双手紧握刀柄，闪身到了齐昊身前，刀向齐昊门面砍去，“一会你就知道了！”齐昊知道缘修速度奇快，却不曾亲身经历过，此番心下震惊，忙运起寒冰阻挡，“铮！”一声脆响，寒冰与从风相撞。齐昊硬生生被震退几步，虎口发麻，手臂微微发抖，他竟没想到缘修使劲全力向他砍来。台下苍松道人脸色也随着缘修的第一击微微一变。

    “怎么了？这才刚开始而已？”缘修站在他对面，不屑笑道。齐昊此刻不敢再大意，运起修为凝冰成墙，大片的冰墙咔咔咔在齐昊面前凝现，快速阻隔在缘修与齐昊身前。台下靠近擂台的人只觉周身寒冷，寒气冻得那些修为不是很高的人瑟瑟发抖。缘修调整了一下姿势，对手里的从风道：“喂，从风要认真了哦。”说罢，运气玉清九层修为，从风整个刀身散发淡淡的白光，这点灵力足以砍散那堵冰墙。大喝一声冲向冰墙，一刀砍在冰墙上。霹雳卡拉，冰墙从一点出现裂纹，接着裂纹越来越大，最后这些裂纹垮了整个冰墙。齐昊面前露出缘修寒冷的脸，“就这点能耐么？我没有时间在此和你浪费啊。”挥刀与齐昊的寒冰数十个来回击撞。

    齐昊引以为豪的凝冰成墙竟然如此轻松被瓦解，单用寒冰与缘修的从风对战，两把兵器每一次相撞，齐昊的双臂都要承受巨大的震力，现在已将麻木，快要握不住剑柄了。齐昊大恐，缘修从来没有托大，是他小看缘修了，仗着自己修为甚高，不曾想缘修修为竟不必他低。还有缘修手里的那把刀，绝对不再他的寒冰之下。

    台下观战的众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擂台之上比试的二人。苍松道人面色紧张，竟隐隐有汗流出。齐昊微微眯眼，高高跃起，悬浮在半空中，接着低低的嗓音传来，“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顷刻之间，原本晴朗的青天黑了下来，天际突然出现的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驰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作。

    神剑御雷真诀！苏茹面色发白，紧紧盯着台上的缘修。缘修盯着半空中的齐昊，九天御雷真诀都这么快使出来了，看来齐昊真的能耐快用尽了。“轰！”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通天峰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彷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一时间人人变色！

    片刻这仙法已成，巨大的光柱从寒冰上折射而出，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缘修。缘修握着从风，运转全身灵力，从风周身也发出刺眼的光芒，急速向那光柱迎去，下一刻，缘修便被这光柱吞没。轰隆！巨大的爆炸声传来，爆炸的余波在半空中向四圈扩散。震的观战人东倒西歪，脚下不稳。苏茹苍白着脸色，哆嗦着嘴唇，焦急的注视着天空中的乌云。苍松道人抿着嘴唇，双手在袖袍下紧握，等待着齐昊这一击的结果。

    许久，许久。待乌云散去，光芒消失。众人只见缘修稳稳的浮在半空中，双手高举着从风，从风周身竟环绕着蓝色的雷电。从风竟然吸收了大部分的天雷！缘修的衣服有些破败，半睁着眼睛盯着喘着粗气的齐昊，道：“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不过该结束了！我没时间陪你玩！”奋力挥下从风，将吸收的天雷，夹杂着刀气，砍向齐昊。齐昊眼里透着惊恐，周身好似被定住一般，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刹那间齐昊被包围住，光芒中传来惨叫。

    一个发黑冒着丝丝青烟的物体掉落下来，竟是齐昊，此刻昏迷躺在地上。苍松道人脸色苍白，哆嗦指着缘修：“你~~~~~”缘修依旧浮在半空中，眼光却看向陆雪琪与张小凡比试的擂台。那边风云突变，雷声轰轰，蓝色的巨大光柱直通云霄，陆雪琪的神剑御雷真诀已成。缘修回过头来淡淡看了台下苍松道人一眼，哼道：“放心！我并未断他仙剑毁他修为！不用那么愤恨的看着我。”说罢，向另一座擂台疾驰而去，希望还能来得及做点什么。

    不过眨眼间的时间，还是晚了一步。张小凡已被那光柱吞没，许久之后张小凡如一颗受尽折磨、遍体伤痕的石头一般，从半空中直直掉了下来。他没有掉到地上，田不易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下，接住了他。只见田不易脸色凝重，出手如风，立刻撬开已毫无知觉的张小凡的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也不管多少，把倒出的黄色药丸直接倒到了张小凡的嘴里。

    陆雪琪脸色苍白落下来，立刻被狂喜的小竹峰众人包围。半空中传来一声响彻通天峰的怒吼：“你们两个全都是笨蛋么？让别人替你们担心很开心是么？比试前我说的话全都当做耳旁风了吗？”众人一惊，缘修站在从风身上，衣服破败，脖子上青筋暴露，双目圆睁。这样子的缘修还是第一次看到，陆雪琪微张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缘修吼完，心里一松，忽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一头向下载去。想动动身体，却发现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是了，她之前与齐昊比试是赢了。但神剑御雷真诀怎可小觑，她虽抵挡住了，身体却也疲惫不堪。最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攻向齐昊，已然快撑不住了。强撑着意志赶到这里，却是晚了一步，心里聚结怒气，发泄了一通后，再也撑不住。

    陆雪琪站在师姐妹中间，看着缘修跌落下来，眼里竟透出焦急。苏茹这时紧随缘修也已赶到，她来不及接住缘修，大惊，却见从风瞬间移到缘修身下，将她稳稳托住。从风这一动作惊诧了众人。苏茹抱起缘修，从风立直身子，向苏茹点了三下刀柄，居然是在谢她。然后稳稳的斜插在缘修腰间，不再有任何动作。

    苏茹怀抱缘修，看也不看众人一眼，碧绿色光芒一闪而过，直向大竹峰疾驰而去。

    留下一群惊疑不定，猜测不已的众人。也留下陆雪琪焦急的心情。